第19节
(2/4)《痴儿》 / 溪鱼游渊与他的其他兄弟相争,情况最糟糕的时候,燕庭葳也没有见过谢寻瑾如此失魂落魄,进退失据。他向来早慧,又端方克己,从来不会失礼于人前,更不要说现在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位人君。无论如何,臣子对待主公的问话一直不答,都是极为失礼的。但是他看着这少年长大,此时见他垂着头,从衣领中露出一截细瘦脖颈,明明不过几日的光景,却显得迅速消瘦了下去。纵是心知他是在赌气不肯答话,心下却还是一软,终究是自己不对在先,他想到。
这时,谢寻瑾才缓慢道:“陛下多虑了。”他抬起头来,一双墨玉似的眼睛看向他的主公,眸色幽深,里面却没有怒气,像是深井中的水,寒凉而清澈,却因为太深而难以看清,他继续道,“我没有在生陛下的气。”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解释,重新沉默起来。
燕庭葳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辨喜怒地说道:“是吗,没有就好。”
这对曾经相得的君臣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最后还是谢寻瑾先开了口:“陛下若是无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燕庭葳沉默片刻,道:“可。”
谢寻瑾离开了。近几日变故实在太大,或者说,因为变故中牵扯到的人对他来说一个比一个重要,才让他如此失态。他慢步走在出宫的路上,胸中一团乱麻。
他今日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坐在金銮宝座上的那人陌生得很。虽然他已经以一个臣子的身份站到了能够离他最近的位子,他还是觉得,陛下离他,实在是太远了。
他心知现在最好的方式其实是顺势而为,接受陛下的补偿,也接受这桩婚事。
谢寻瑾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在止不住地发抖。他骤然甩袖,转身重新闯进了燕庭葳所在的正一殿。
陛下原本在批写奏折,此刻也只好停了笔,皱眉看向谢寻瑾。待发现他神情有异后,燕庭葳挥手屏退了左右,他们相识多年,不至于连这点默契也没有。待所有下人都退下,且关上了殿门后,燕庭葳这才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他从未看见过谢寻瑾如此眼神,像是将燃火的热油倾倒在寒冰上,痛苦到了极致,反而显现出一种疯狂的冷静。
谢寻瑾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虎口,他脸色苍白,瞳色却黑黝黝的,不知道藏进了多少幽深秘密,他向燕庭葳问道:“陛下心悦阿朔,是吗?”
“荒谬!”守在殿外的小黄门听见了陛下的怒斥,和打砸器物的声音,吓白了脸。他在陛下身边伺候了两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燕庭葳站了起来,他手指死死扶住桌面,胸膛不住起伏,盯住谢寻瑾的眼神冰冷含怒,显示出他确确实实地,被谢寻瑾触到了逆鳞。
他之所以被触怒到如此程度,还是因为以他对谢寻瑾的了解,这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谢寻瑾的脸色更难看了,简直像是一张纸贴在他的脸上,使他整个人此刻看上去都像是可以被轻易撕碎。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瓷器碎片,缓声道:“看样子,我猜对了。”
燕庭葳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他:“你是如何发现的?”
那是因为另外一个秘密了。谢寻瑾心道,人对于自己的心上人,总是会多注意几分的。
“……我们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这并不难,陛下。”谢寻瑾向上提起了嘴角,却并不像一个笑容,“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包括阿朔。”
燕庭葳沉默片刻,沉声道:“就算如此,朕也不可能退婚。谢卿,你偏宠令妹太过了。”
“你看,陛下既然亦知自己并非良人,何必要拽住我家兰姐儿不放?”谢寻瑾声音里亦有了冷意,他心中仿佛有烈火灼烧,让他又痛又恨,却仍然要抑制,不得不抑制。
燕庭葳气极反笑,恨声道:“就算朕退了婚,难道你以为天下间还有谁敢取谢家六娘吗?”
“陛下以为,我是凭借着什么现在站在这里如此顶撞于你?我谢家的女儿,难道还会愁嫁吗?纵是她想一辈子待在家里,养几个面首玩玩,我谢家也养的起她。”他凝视燕庭葳的目光里满是痛苦,却丝毫不肯示弱,“陛下想想先帝当初是为何一定要让我做你的伴读,您初初登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谢、寻、瑾,你疯了!”燕庭葳怒斥道,但他用力闭了闭眼,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他不能与谢家撕破脸,就像谢家之前也没能抗旨不遵一样。
他疲惫道:“……念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阿瑾,你走吧。”
君臣不欢而散。
第三十八章 文心页(柒)
在从皇宫回来的当天,谢寻瑾就被祖父关进了祠堂,罚跪在祖宗排位前。
那位一生位高权重的老者站在他的背后,夕阳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s,he在身前的供桌上,在牌位之间直立起来。如谢家列祖列宗的意念都汇聚成了这道古板的影子,威严而y-in沉地注视着谢寻瑾。
“说说你错在哪里。”祖父道,他年纪已经很大了,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上面布满老年人特有的陈旧斑点,使他看上去像是一竿已经枯黄的竹。但他一旦开口,即使语速缓慢,仍然威严如山,永不倾覆。
“我不该向陛下表达出谢家对这门婚事不满,更不该妄言谢家势大。”谢寻瑾道,他目光盯着膝盖前那一小块地板,并没有抬头看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