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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生]两都纪事》 / 六遇记述了若**年前弗朗基人进献的一只千里镜,但观如今的中原,便知那千里镜该是被当时的君王藏入私库了,大抵只作为他个人喜好,连上层官僚社会都不曾流行起来,民间更无人钻研此物了。
转轮枪同理,弗朗基人估计以为晋朝这少女模样的年轻皇帝,玩心未泯,又无城府,至多将这造型别致的转轮枪当做清玩古物一般陈设起来,岂会料到她转手就想将它拿给工匠拆卸了,研究再造,借以对付自己。
薄玉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静,但心底或多或少生出些许对眼前年幼自己几乎十岁的君上的敬意,感慨她虽年幼,但所思所虑竟似乎比先帝更深远些。朝堂上的谋略她并不通晓,但常年征战沙场的她懂得一个道理,唯武止戈。这万里河山广阔疆土的物阜民安是九州将士一滴血一滴汗拿命拼来的,剿倭那几年,因军备落后于人,一将功成万骨枯!
薄玉领了转轮枪,正欲躬身告退,不防唐潆却出言将她拦住了:“阿玉表姑,此事不急于一时。你与表姑离京几近一年,今日才回来,路途奔波辛苦,还是先歇息几日罢。”
唐潆终究是有自己的私心,她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桃花眼含笑如水,脉脉温情:“且让表姑多留几日,阿娘需人与她说说话呢。”
闺蜜情、姐妹情不同于爱情,如同有些话对亲人说得,对爱人却说不得,反之亦然。她这次大度得很,当真不曾吃味。
而正如唐潆所料,现下余笙与太后于长乐殿中恰在说着些不能告与她的体己话。
“阿嫂,你当真……”余笙话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约莫一年前,薄玉奉旨造枪,携她离京,太后私下向她询问过,实使余笙吃了一大惊。
区区一年,却恍若隔世。
余笙的目光一寸一寸缓慢地从太后的面容上踱过,心里霎时疼惜满溢。她与她是儿时最好的玩伴,即便长大以后辈分有别亦不曾生分,她再熟悉她不过,心智如此成熟稳重的人,在问自己时却仿佛是个青涩笨拙的学生,虽言语流畅,不曾磕巴,但说话带了些颤音,便足以显露出她内心的无措。
她着实,是拿小七无法罢。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竟对自己生出了钦慕之情。
亏得是阿嫂,对小七视若己出,爱护她容忍她宽待她。换作旁人,只怕不是气个半死,便是将子女撵出家门了。
然而,眼下的情形,余笙自问又岂是当初的她所能预想的?
太后捧起茶盏,轻拨茶盖,浅啜了一口兰雪茶。余香回味在唇齿间,仿佛金陵一场冬雪,簌簌落满尘世。她敛眉淡笑:“我不知真假。那时我便与你说过,我不曾喜欢过谁,便是对她……从来都当作自己女儿一般。从前我做错了事,使无辜之人罹难,后来只想补过赎罪,既然将她拉扯进漩涡中,注定她已逃不出这座宫阙,便好好弥补她罢。她缺什么,便给她什么,使她尽量过得开心些。”
“如此母慈女孝相安无事了十数年,忽有一日,我发觉她长大了,心里着实有些失落,大抵是以为自己于她而言已在一日日老了。她迟早会与一人结为连理,又为他生儿育女,便离我一日日远了。失落之后却是安心,我想,我是她的母亲,总不能留她在我身旁一辈子罢。”
这番话,她不曾对谁说起过,像是在心里藏了许久。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白釉,她垂眸,唇边似有似无地发出一声轻叹:“阿笙,她长大了,所缺唯一物,我却不知当不当给,给不给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