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初为他们倒了杯茶，“时间有限，我们直接说。昨夜凌晨收到的情报，青瓷已经落入76号手中。接下来，南京这方面的情报传输都要靠我们三个全力完成。我负责你们的善后工作，保证捕蝉计划顺利进行。”

“青瓷被捕？！”凌言和姚梦惊惶又担忧，甚至难以置信。

荣初只是解释了一句，“为了取得第三战区的胜利，给接下来的第二战区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

“不对。”姚梦觉得事有蹊跷，“阿诚的身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被捕，他是怎么被抓到76号的，以什么名义？”

荣初非常佩服姚梦的反应力，她是当之无愧的优秀特工，难怪能在渡边和土肥原身边潜伏这么长时间。“以，寒刀的名义。”

既然问了出来，那就是需要回答的。而且都是聪明人，更何况是战友，没有必要隐瞒。荣初觉得他们有必要知道，现在上海最真实的情况。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是迫在眉睫，一触即发了。

“寒刀……”姚梦眸色震动，继而恍然。“难怪，原来阿诚就是寒刀。他的这个身份是故意用来牵制藤田还是其他？”

“军统方面制定的死间计划已经走到尾声，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以及完美的善后，不得不由他出面。可是按照藤田多疑谨慎的性格，必须送往前线的情报无法加快速度传输。现在阿诚在76号肯定不会好过，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荣初无奈地叹了一声，“可惜我们现在是鞭长莫及，无力相助。”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未置一词的凌言却率先开口了。

“不，我们可以。”凌言清浅的笑容带着一丝决绝，看得荣初和姚梦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懂了凌言的意思……

“四哥，如果阿诚在这里，他是不会同意的。”姚梦不同意凌言这么做，“我们现在正需要迷惑渡边，缺一不可。”

“四爷，你这样做的话，将来阿诚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好过吗？”荣初也不同意，代价太大了，他们不能这么拼！

“没有其他办法了，藤田谨慎多疑，时间一长谁能保证阿诚的安全！”凌言的话让人无从反驳，“渡边和藤田一直针锋相对，用渡边去刺激藤田一定能够让藤田加快速度。76号我进去过，里面的酷刑什么样没人比我清楚。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他和你一起救回来的……”

“如果没有效果呢？你想过没有？”荣初打断了凌言的话。

“四哥，我们都想救阿诚，但是你的这个办法太……”姚梦说不下去，她换了种劝解的方式。“捕蝉计划非常重要，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我们意气用事。”

“姚梦，你心里明白，其实多次情报泄露渡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这个时候正是你用我去赢取渡边信任的最佳时机，而且又能为上海那边使一把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凌言反而推翻了姚梦的话。

看着荣初和姚梦都低着头不说话，凌言知道，他们非常难以抉择……

出卖战友，去获取另外一场胜利，这本身就非常残忍。

就像他当初出卖俞晓江，看着她死在自己枪下一样……

可是，牺牲也要有一个最佳的时机。于他而言，现在的牺牲是他价值最大化的时候。最关键的是，他要保证远在上海的明诚的绝对安全！

“自我入青帮以来，杜爷待我恩重如山。他支持我的信仰，照顾我的家人。现在，他最在意的弟弟身陷囹圄，是我报他重恩的时候了。阿诚不仅仅是我的上级青瓷，是斩杀无数日本人和汉奸的寒刀。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五弟！我不能让他有性命之危！就算我的牺牲毫无意义，我也要试一试。你们就不能成全我作为一位兄长的护弟之心吗？”

这一刻，凌言不是捕蝉计划里的螳螂，不是青帮的四爷，只是一位为了小弟而拼死一搏的兄长。

荣初太明白这种兄弟情义，他无法拒绝此刻的凌言……

“既然你决定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姚梦是一个果敢的女人，她对任何抉择从无拖泥带水。她更清楚，渡边是真的已经怀疑凌言了。“渡边接到了一份来自军部的对华经济战的作战方略，就放在我的办公室保险柜。今天中午我和渡边会去饭店与大使馆的清和付优会面……”

“我将胶卷放在你办公桌的盆景里，由杨先生送到上海。”凌言明白了，“而我会落在你布下的陷阱里。”

荣初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曾几何时他的身边全是这样的为了信仰而不顾一切的人了？

阿次是，阿诚是，已故的荣华和俞晓江也是……

他们要在情义和信仰之中万般周全，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信仰，用热血去温暖这个冰冷的世界。

只是为了全中国人民的未来！

明楼被卸去了职位，原以为藤田只会将他监视在自己的家里，没想到藤田会打电话给他。还是让他去旁听……

“……明家的管家，骨头都比常人要硬。汪处长审了一夜居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明长官如果你到场，他或许会说点什么……”藤田的话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明楼的侥幸心理。

明楼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因为过分的隐忍，牙根都咬出了血，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分离的，他仿佛看到了打着电话的那个自己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平静到毫无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