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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棱镜门之赤北空山 / 锚铁


过了好久,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哪个旮旯里,丘西翻出了勇气,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想让赵桂芝听见,又不想让赵桂芝听见的那种情形,他只是在嘴边冒出了几个小小的口水泡泡,嘴唇微微动了动,在心底反问赵桂芝:“老糊涂蛋,您说我该走往哪里去呢?上战场,我没有枪没有炮,况且还没到十八岁,我有当炮灰的资格吗?”

也许是丘西那双可怜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也许是丘西心里的痛苦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喊,也许是不同时代有着共同命运的共鸣让赵桂芝听见了丘西心底发出来的求救声,赵桂芝捂住胸口,自言自语的说:“是啊,丘西说的是大实话,让他去那里好呢?失去诚信的社会,宛如猛兽,孩子实在不宜独自出行。”

丘西噙着泪水的眼睛,就像两颗明晃晃的铁珠子,毫无顾忌的打进了赵桂芝的胸膛。赵桂芝捂住心口,开始胡言乱语------。

第4章 月光的颜色

我试图把2003年伊拉克战场的图像和1937年卢沟桥事件的图片放在一起,没想到爆炸了,爆破后的大地同样是侵略者的足迹。下面是我从监听器里看到的几幅画面,足以正明这一点。

侵略进入白日化,敌人杀进我们的村子,能填饱肚子的他们抢走了,拿不走的他们就一把火烧个精光,或是砸个稀烂,敌人把我们的家园变成战场,把我们的男人变成苦役犯,把我们的女人变成娱乐工具,怕死的村民给他们做了狗腿子,有点血性方钢的人二话不说就砍了脑袋。凡是敌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赵桂芝父亲因为不松开手里的牛索,敌人举起刀就砍断了他的双手。她父亲是个死心眼,爱他的耕牛甚过爱他的亲闺女。他手都没了还要牛**嘛,他性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尊严!而父亲没去看地上抽搐的断手,也没管喷血的断臂,而是扑倒在地,用嘴咬住牛索。与其说父亲是在阻止敌人牵走他的牛,还不如说父亲是在捍卫男人的尊严,保卫自己的国家。为了牛,父亲得死,他把他的生命系在一根牛绳上了,他要和敌人斗争到底。

丧尽天良的敌军彼此望了对方一眼,然后朝父亲发出野兽般的冷笑。一个嘴没长毛的黄毛小鬼,突然冲出队伍,七扭八拐来到父亲面前,手起刀落,砍下了父亲的脑袋。父亲的身子躺在血泊里,脑袋掉在地上,断了气,没了头的身子活像冲上沙滩的鱼在地上颤悠,不一会儿就不再动了;但是,父亲的牙齿还死死地咬住牛索,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从父亲腔子里喷出的几股血柱,一会儿也就停止了。一切彻底完蛋了——卢沟桥失守,巴格达失守。没想到,那头牛放低脖子,嘴唇紧贴大地,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齐头并进弯弯曲曲流过来的血水,滚出了麻雀蛋大小的泪珠。

牛虽是力大无比的畜生,但它有人性。它看到主人倒在地上,看到从主人身上淌出的血,看到主人身首异处,看到主人死在耻辱里,它的心开始颤抖,它巨大的脑袋开始摇摆,它的肚子一鼓一缩不停的鼓动,就像扇动的翅膀,鼻孔里像扯动风箱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好像在咆哮联合国军事法庭。牛见到主人的血液,它不但感到疾首痛心,而且还用鼻孔吹起树叶,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要为它的主人鸣不平。牛四只蹄子,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后一下,猛烈的抛起尘土,宛如沙尘暴,似是龙卷风,遮天蔽日,看不见它和父亲身在何处。

敌人认为牛发疯了,其实,是他们疯了。他们端起机枪,一齐向牛扫射。牛也有理想,牛也有抱负,牛也知道痛,就卷起一阵狂风,跑出五里地,然后,它气喘吁吁的回过头,眼前的一幕把它惊呆了,我也惊呆了,原来父亲的头和牛的命运还连在一根索子上,任凭它东奔西跑,父亲都锲而不舍的跟随在它的后面,锚铁和牛哭了。

父亲没因为断了气而放弃牛,那牛就更不应该因为危难而抛弃它的主人。它激动得用前蹄不停地拍打地,对着主人的头不停的点头,晶莹的泪珠不停的往外滚。它似乎懂得了不离不弃的含义,它似乎懂得了忠诚视死相随,它似乎懂得了高深莫测的尊严。牛毫不畏惧的走到主人面前,用鼻子嗅了嗅主人的前额,张嘴舔了舔主人刀口处的伤疤,替主人吞下了全部的委屈。就在这一瞬间,它吸走了敌人的灵魂和人性。侵略者立地变成了畜生,漫山遍野的野兽把它团团围住,把它的身子打成筛子,从那筛孔里冒出一股股血水。然而,牛没有就此而倒下,而是使劲儿摇晃它那巨大的耳朵,好像在否定一个什么问题,它又张大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就像吹冲锋号的战士,吹响了英雄颂:“呣------,呣------,呣------。”

多么富有哲理的声音,至始至终,全世界哲学家都没有搞懂得它的含义。

牛像一个不服输的英雄,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倒地的响声响彻了山川河谷,宛如炮弹在伊拉克人民的土地上炸开花,震耳欲聋,升起一团蘑菇云。没想到,牛头和父亲的头紧挨在一起,他们的眼睛鼓得像拳头般大小,倒映着蓝天白云,清澈见底,望着联合国漂亮的大门一动不动。

母亲疯了似的扑向父亲没了身子的头,她把父亲的头和牛头抱在怀里,疯狂的亲吻,使劲的呼喊,拼命的摇晃,那是母亲值得骄傲的两个男人。两个男人的血染红了母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