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啊……”连受伤都不吭一声的九尺硬汉此时痛苦得面部扭曲，仿佛受了很重的伤，捂着胸口艰难地说，“这……味道……”

“像发霉发臭的千年古井底下挖出来的淤泥混合生病的老太婆一辈子没洗过的裹脚布以及五十个夏天的彪形大汉身上的腋臭。”龙四显然对这味道也很熟悉。

“呕！”荀景钟又要吐，龙二急着去顺他后背，“阿钟哥，呜呜呜……”噗地吹爆了一个鼻涕泡。

龙一温声道：“荀公子，你腹中还痛吗？”

荀景钟如梦初醒，摸摸腹部，眉目渐渐开朗：“竟然不痛了。呕！”捂住嘴。

龙二脸上还挂着泪，一看荀景钟说不痛了，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又变成惊喜，感激地望向段伯成，还没来得及笑出来，段伯成淡然道：“还有一碗是你的。介于你想要叛教，接下来三天一日三餐都吃化尸烂肠散。”

龙二抖：“哈？师尊说笑吧……？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数日后。齐光教内。

龙二的武功逐渐恢复，方才知道师尊那一日给他吃的是清功丸，不过是想吓唬他一下，才骗他说是清元丸。结果不仅吓到了他，还骗到了向南，还给齐光教赚了一枚高手来，可谓一箭三雕。毕竟，没好处的事，他段伯成是不会做的。

这一日。荀景钟在龙二房内养伤，缓缓在房内走动，目光落在一幅画上。那画卷非常引人注目，画中栩栩如生地立着一个姿容秀美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光景，目含秋水，面似桃花。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鬓边插着一朵杜鹃，当真天真浪漫，绝美无双。

龙二见他在看，便道：“这是师尊画的，我师尊很厉害的，画的很像。”

荀景钟：“是你吗？”

龙二：“怎么可能！是我四弟小时候。”

荀景钟扬声：“……你再说一遍？”

龙二有些好笑地一字一顿：“是，我，四，弟，还没长开的时候。现在他的可爱已经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荀景钟：“……”

荀景钟有些懵，须臾后叹了一口，面色复杂地说：“真是……这真是……世事无常。”

晚间。

龙一房内。龙一正喝茶看书，一抬眼，便见一颗头在窗口，两眼滴溜溜看着他，正是他的二师弟。龙一道：“鬼鬼祟祟做什么，没有一点师兄的样子。”

龙二翻身从窗口进入房内：“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化尸烂肠散能救阿钟哥？”

龙一神秘一笑：“你看这两个毒的名字。”

龙二翻着眼睛想了想：“化尸烂肠散……断肠催魂丹……听上去好般配啊。”

龙一：“当年向南师叔与师尊说好二人各执一方。师尊手里的方子，除了特别难喝，没有别的用。而向南师叔手里的方子，除了师尊，无人可解。”

龙二似懂非懂：“哦……”

龙一：“二人本还说好共同掌教，制霸天下。可惜世事无常。”

龙二想起荀景钟的那表情来，点点头：“嗯嗯，世事无常。但是为什么师尊……”眼一飘，忽然看见龙三静悄无声地坐在床上打坐，身上穿的是龙一睡觉穿的中衣，都已不知坐了多久。龙二吓得“哇！”地叫起来：“三……三弟！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再看龙一穿的是龙三的中衣，显然是正准备睡觉。

龙二终于反应过来：“……啊——原来你们，你们……！”

龙一面色欣然，龙三冷冷看他一眼：“世事无常。”

龙二晕头转向地走出去。经过师尊房间，看到他立在桌前，神色清冷，正画着一个人。又往前走些，看到四弟摘下花来，正在往鬓边戴。最后走回自己房间，看见荀景钟为他打了洗脸水，正在铺床。

龙二那简单头脑里顿时不再想什么世事无常，开心地扑到荀景钟背上，踮起脚，将脸埋到他脖颈，留下了一连串亲亲：“唔……你最好，还是你最好。”

月色中。

段伯成抖开刚完成的画作。画中少年如狐狸精一般狡黠伶俐。讨喜又讨厌，仿佛一开口又要与他呛声。

他将那幅墨迹未干的画端详了一会儿，而后揉成一团，放在烛火上烧了。他静静看着那火光乱窜，手边放着一本缺页的武功图谱，已经翻得很旧，书封泛黄，卷边。

这图谱也是，此生不再有可能练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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