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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三郎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摇头道:“我上了你们的当,又赢不过你们,只能任你们处置了。”

他说完便将剑扔在地上,痴痴地笑了几声,方才那几分武人的风骨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醉醺醺的赌鬼。

卢正秋往地上瞥了一眼,道:“柳叶雌雄剑,以柔克百刚。”

井三郎愕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卢正秋接着说:“这雌雄两剑,贵在轻如无物,可以弯折后藏在身上而不被发觉,剑法变化莫测,可进可退,杀人于无形之间。可惜你的功法还不够纯熟,无法收放自如,若我没猜错,井三郎,你曾经是柳氏世家门徒。”

井三郎并未否认,只是将视线垂得更低了。

卢冬青听了师父的注解,更加怒不可遏:“你既然曾经是世家子弟,武林中人,为何要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我没有杀他!”井三郎反驳道,“我只不过是将他喊到书房,让他打开匣子罢了,取出其中的宝贝罢了。姓倪的老狐狸只把宝贝留给他一个人,可他根本就不懂得享用,既然如此,为何不让给我!”

卢正秋怔道:“燕儿知道匣子的密令?”

“他当然知道,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哪知世上偏偏有他这样的傻瓜,宁可主动触动机关,也不愿听我的话。他的死是他自己选的路!”

“你……原来是你……”卢冬青总算理清个中原委,怒不可遏道,“燕儿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为了养活你和你的家人,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你这般将他逼上死路,与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井三郎没有回答,他醉醺醺的眼睛忽然睁大,茫然地望向远处黑暗。

卢冬青跟着一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人真的在忏悔吗?但下一刻,便听见井三郎喃喃道:“玥儿……你怎么会来?”

三人身后,本该空无一人的蛇王庙里,传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爹……爹……你把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来人竟是井三郎的亲生女儿,井玥。

他在黑暗中走得战战兢兢,摸索到棺材旁边,将双手搭在棺盖下沿。

“别——”卢冬青惊呼,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井玥已将棺盖掀开。

倪燕就躺在其中,脸已被毒蚀得变形,肤色青如鬼怪,两只眼睛狰狞地陷进眼窝中,比白昼时还要凄惨百倍。

卢冬青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朋友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任由毒针刺入自己身体,又是带着怎样的绝望,孤零零地倒在自己家中,等待青藤吞噬残余的生命。

他快步走过去,将棺材合上。

井玥缓缓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已没有血色。

年少的女孩神色犹如梦游,往父亲方向缓步走去,边走边问:“爹……你为什么要杀哥哥……”

第15章 青锋初试(六)

井三郎浑身颤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隔了半晌才开口道:“不,那人不是你的哥哥,你怎会有那样的哥哥……”

“不对!”玥儿争辩道,“哥哥一直对我好,是世上最好的……”

卢冬青瞧见她眼中涌出的泪水,很快明白了个中缘由。

井玥从小便没了娘,爹冷漠寡情,不问家事,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只有父亲再娶后带来的陌生少年,这孩子的衣食起居,想必都是倪燕在照顾,倪燕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关爱,令她在懵懂中缔结了深厚的依恋。

这份倒错的感情,像是洒在污泥潭中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便被无情地扼杀。

她像是失了魂似的,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两行清泪从眼中涌出,打s-hi了衣襟。

井三郎冲她吼道:“你醒一醒,他已经死了,你难道陪着他一起死吗?我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井玥的身子晃了晃,沉沉地开口道:“不对,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我,从来就没有……只有哥哥待我好……我长大之后明明要嫁给哥哥的……”

“你给我闭嘴!”井三郎怒喝,扬起一只手,往井玥的脸蛋扇去,“他是个倌娼,你懂吗,倌娼是比妓女还下贱的人,绝不准你念他。”

井玥浑身一凛,猛地扬起头,望着仿佛是陌生人的父亲。

父亲的y-in影笼罩着她瘦小的身体,她陷在黑暗中,脚下仿佛连接着无底深渊,她的拳头,她的肩膀,她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做不到,我受够了,活着那么辛苦,每一天都那么累……哥哥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她忽然捡起地上的剑,将剑锋抵上自己的脖颈。

“住手!!玥儿!!”

井三郎的惊呼已经晚了一步,鲜血从女孩的颈侧喷出,如涌泉一般,飞ji-an在立柱上。

这个懦弱的孩子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结束了短暂而孤凉的生命,嘴角带着一抹笑容,颓然扑倒在地上。

“啊啊——”井三郎从喉底发出悲鸣,在儿子身旁恍惚地蹲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再一次打破了沉寂。

两个人影先后从黑暗中浮出,一男一女,前面的男人腰间配有金刀,随着奔跑的步伐锒铛作响。

卢冬青诧异道:“陈捕头,怎么是你?”

陈斗升已在他面前停下,解释道:“倪夫人半夜醒来,发现玥儿不见了,便求我来寻人,我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