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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花媚玉堂 / 九斛珠


礼问候。

老夫人上了年纪,最看重的便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这一年没见梁靖的面,好容易盼到孙儿归来,脸上堆满了笑意,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握着梁靖两只手不肯放开,只管上下打量。

“瘦了,瘦了很多。”她心疼地念叨着,苍老的眼睛里便有些浑浊泪意。

梁靖对老祖母感情颇深,扶着她坐下,继而朝母亲薛氏行礼。

薛氏倒没老夫人那么激动,一身秋香色团花锦衣穿得严严实实,仍旧站在椅旁,只关怀道:“路上顺利吗?用饭了不曾?”叫旁边仆妇去准备些糕点小菜,继而又笑道:“这位是沈夫人和沈姑娘。”

说着,微微一笑,递来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梁靖眸光微敛,对她眼底的暗示视若无睹,只客气拱手,“沈夫人,沈姑娘。”

沈夫人含笑点头,直夸梁靖年少有为,又有胆识,考了进士还能去边地从军历练,如今回了魏州,定能襄助梁家,成就一番事业云云。

她说完了,旁边沈柔华便也盈盈行礼,叫了声“梁大哥”,见梁靖并没往她这边再看,便悄然收敛目光。

气氛有片刻尴尬,显然梁靖对沈家女眷只有客气,没半点即将融为一家的亲近。

梁老夫人跟侯爷夫妻多年,心里有陈年旧事的疙瘩,对梁元绍极力推崇的沈家态度不算太热络。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凭儿子和儿媳安排。

薛氏却是一心想把沈柔华娶进家门的,方才外头仆妇来报消息时,也是她极力挽留,想让梁靖借机见见沈柔华。若两人能看对眼,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如今气氛稍觉尴尬,薛氏只能出来打圆场,热络了几句,亲自将沈柔华母女送出客厅。

回来后,见梁靖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说话,陪着听了会儿,便又忍不住探问。

“你父亲家书里提过的事,晏平你可考虑过吗?方才那沈姑娘你也看见了,容貌长相不必说,别说咱们魏州城,就是搁到京城里,那也是出挑的。品行也好,性子温良端方,进退有度,实在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你觉得怎样?”

梁靖方才跟老夫人说着军中的事,陡然被问到这个,神情微顿。

旋即淡然道:“不怎么样。”

“这是什么话!”薛氏跟梁元绍换个眼色,是让他开口的意思。

梁元绍对沈柔华倒没执念。

这世间多的是美人,看多了也就那样,且沈柔华虽端庄温良,却因拘束太过,木头似的,他瞧着不算喜欢。不过沈家也是魏州高门,她父亲是都督府长史,府里跟皇家沾亲带故,若娶了此女,对梁靖定有许多助益。

遂开口劝道:“娶妻娶贤,她的品貌也算过得去,先娶进来放着,也配得上你。”

是否般配梁靖不知道,但这门婚事上爹娘各自打的什么算盘,他清楚得很——跟朝堂上的利益纠葛没差别,想想便觉得寡淡无味。

且对这位名满魏州的大美人,他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梁靖面色未动,仍旧直白道:“父亲费心了,可我不会娶她。”

一句话堵住所有迂回弯绕的劝说,薛氏笑意收敛,梁元绍亦气道:“这婚事门当户对,两边都快说定了,就等着你回来完婚。我跟你母亲都商议过了,你别再任着性子胡来!回头跟我去趟沈家,也该拿出个和气的态度。”

这跟家书中的语气别无二致。

梁靖也没争辩,只站起身来,“我想去见祖父,他身子不好,我在外一直很挂念。”

他出生时据说命格不太好,梁元绍和薛氏都是趋利避害的性子,加上当时处境确实不太顺,即便对亲生骨肉也有几分芥蒂,不像对长子似的万般疼爱。且梁靖上有兄长撑着门户、下有幼弟博取宠爱,他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倒是在老侯爷膝下承教更多。

如今大梦归来,爹娘俱在,就只祖父的身体叫人悬心。

——倘若他知道故人遗孤尚且在世,会是怎样的态度?若他见到玉嬛,会不会稍觉慰藉,卸下心头压了多年的重担?

念及谢家那抹丽色,梁靖神情中的紧绷不自觉地稍稍和缓。

旁边梁老夫人笑了笑,起身让他扶着,“走,一块过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老侯爷:会呀。

第19章 第19章

梁老侯爷近年体弱,甚少出门应酬,也不大愿意受人拜访,平常深居简出。

他虽是侯爷之尊,却住在后院僻静处的夷简阁,住处也朴素简单,别说摆设宝鼎翰墨、名物书画,就连屋中所用桌椅床榻,也俱是普通松木做的,不用名贵之物。

阁楼建在苍翠树荫间,门前砌了一道石壁,题着陆机《君子行》的几句诗——

天道夷且简,人道险而难。休咎相乘蹑,翻覆若波澜。

阁楼正厅的门常年不关,当中墙壁上悬了幅字,跟石壁上的一模一样。

是韩太师获罪抄家那年,老侯爷在静室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