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2/3)《做媒》 / 霜枝栖月文把兜里零花钱掏了一大半全给了出去。
他这幅模样像足了上当的迷信老大爷,乔荆有心说他几句,可看着骆攸宁若有所思不肯开口,他也终究没再多嘴。
至于那玉锁,骆攸宁开始说邪乎坚决不肯戴。还是虞秉文特意拿去金银首饰店里清洗干净,换上条棕色皮绳,骗他是新买来得辟邪物,他才收着戴了。
这一戴在玉锁显出裂纹之前,就再没有脱下来过。
第十二章
虞秉文将那玉锁要回去不久就出事了。
那天他同骆攸宁在电话里吵了架,三更半夜急吼吼的要开车来家里当面对质。
骆攸宁等了半宿,等来得只有一通冰冷冷的电话:“骆攸宁,我们分手吧。我相我的亲,你追你的人。”
翌日他的车在临街的河沟里被发现。事故调查说是酒驾,刹车踩成油门,导致车直接冲进了河里。
临死时他的手里还紧紧攫着这枚玉锁。脆裂的石块零零碎碎,一小块一小块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掌心r_ou_里。河水冲淡了淋漓鲜血,唯留下那些泡白的伤口,狰狞可怖。
“大虞之前就因为应酬喝到住院,我不信他会酒驾。”
“——是他替我挡了灾,”骆攸宁低了头,乔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了起来,哽咽似压在喉头,那些难以言说的苦痛最终只化为了轻描淡写的平铺直叙,“你不知道,自从那块裂了的玉锁他要回去之后,人就变得特别暴躁。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吵架,我说要分手,他就开始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我真以为我们要结束了……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乔荆觉得自己该摸摸他以示安抚,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于是他别开了眼睛,努力让情绪归于平缓,“挡灾之说本来就很荒谬,秉文的死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把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往肩上揽?他活不过来,你活得也只会更痛苦。”
“乔荆,你有没有听到……”骆攸宁抬起头来,他双唇白得没了血色,望来的眼底尽是惶恐,他好像很冷,说起话哆嗦得唇齿颤颤直打着抖:“有人……在唱歌?”
与此同时,下降的电梯哐啷一声,似撞到了什么东西,摇晃了片刻竟停住了。
电梯里的灯也在那一须臾暗了下去。
乔荆反应极快,扣住骆攸宁的手一下子拽到了自己身边。
他确实也听到了有人在唱歌。
那歌声缥缈,仿佛离得很远。曲调好像乡村童谣,歌词古里古怪,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明明整架电梯已经断电,然而还是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
随着声响越来越大,电梯幽幽开了道宽缝。明明周围没有窗,却仍有涓涓灰白投落进一小方明亮,如同迟来的月色,不知悄然从哪来,不知诱谁往哪去。
电梯门外是一条笔直的廊道,两侧高墙将廊道挤得逼窄憋闷。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电梯门开了片刻又缓缓合上,在合出一道缝时又似卡到人一般,徐徐向两侧滑开。
电梯门开开合合,咔哒咔哒的古怪声响亦不绝于耳。
身边的人在发抖,握在掌中的手似平白小了几寸,能完全蜷进掌心里,可触感是那么冰冷僵硬。乔荆察觉出不对,却不敢贸然松手,只能转过头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上一眼。
身边黑漆漆的,没有人。但有声音,轻轻地唤他:“阿荆,阿荆!”
乔荆循着声音低下头去,他终于看到了他牵在手里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胖孩子,它仰着头也正在看他。尽管身处黑暗,可它的五官仍然清晰可睹。
黑森森的眼,白惨惨的脸,明明是那般狰狞,可乔荆还是觉得它竟有几分眼熟。
它一瞬不瞬与他对视,童稚的语气在这古怪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可怖:“阿荆——快躲起来呀。他来找我们咯。”
这声尾音方落,窄廊尽头倏然出现一抹高大的人影,两侧墙将它挤得近乎扭曲。
掌心中的y-in冷已渐消散,牵着他的手的孩子不知何时躲了起来。
乔荆盯着廊道间越离越近的人影,往前略微踏出了一步。
“别出去——”骆攸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一字一喘气若游丝,“别出去!那不是秉文……是他!是他找到我们了!”
沉默的人影还在向着他们走来。
每行一步,它的肩骨都生生擦着粗糙的墙壁,一步步行走而来,高大的身影就如同在被无形的大掌不断搓拧坳碎,塞如狭窄的罐头之中。
那一身骨头不断发出咔咔恐怖的声响,断裂的骨杈刺开皮r_ou_支棱着探出刮擦着墙面,越来越多鲜血淌下,再顺宽大的裤腿滴落在地,最终汇成一汩涓涓细流向着电梯的方向蜿蜒而来。
黑稠的鲜血漫过了电梯门,眼见就要向着渗到乔荆鞋边,那一须臾,角落的灯突然闪了两闪,竟又颤巍巍亮了起来。
所有异象便在光明到来的那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电梯稳稳停在了负一层,随着机械女声报着层数,电梯门再度开启。
电梯外灯火通明,是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
乔荆忙去找骆攸宁,结果发现对方蜷缩在角落犹在不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