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1/3)民国调香师 / 青枫垂露


四姨太郝怜枫和三姨太正相反,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辣椒,莫说在柳府的后院,就是对着柳老爷,四姨太也不改泼辣的性子。

柳老爷却尤其钟爱她,近日都宿在她房里头。不过四姨太虽然得宠,可肚子却不争气,至今也没能怀上一儿半女。

而他这个幼年丧母的嫡长子,从小就养在二姨太膝下,照金猊的话看,二姨太陈桂芳对他算得上百依百顺。

柳府祖上曾是前朝的探花郎,后头的子孙得了祖宗的荫庇,在宁城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做。如今虽是新朝,柳府的家底名望总还是在的。

眼看着官是当不成了,到柳老爷这一辈,总要想法子养活一大家子人。柳家藏书颇丰,柳老爷也是读四书五经出身的正经文化人。跟古时的穷书生卖字画一般,柳老爷开始对变卖家中藏书动了心思,半截身子将要入土的人,也开始学着创办新式书局。刚开始的时候,是变卖家中的孤本、善本,到后来也学着策划出版。

金猊说到这儿,声音就弱了下去。

柳老爷虽是书局的掌门人,可书局的生意却见不得有多好。每月挣的几个钱,也不够一大家子人花,总体来说,柳家的财政还是入不敷出的状况。

柳雁欢听懂了那语焉不详的说辞。照着金猊的话看,柳老爷就是个活脱脱的前朝遗老,即便开了书局也是满纸的之乎者也。当下的新青年是不爱看这些东西的,在市场竞争下,生意当然不会好。

可柳雁欢的前身,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金猊口中,那位大少爷简直觉得自家是座掏不尽的金山银山,平日里喝茶遛鸟听戏样样不落,唯独对家里的营生一窍不通。柳老爷初时还有些嫡庶的观念,后来见他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儿,也就对他渐渐失望了。

而前身对此却不以为意,反而乐得自在。横竖二姨太掌家,从来没在月银上亏待过他。柳雁欢估摸着,在他前身的眼里,二姨太定是天下间对他最好的人,这一点从他对二姨太的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

柳府的嫡长子,居然管一个姨太太叫母亲。

面对着柳雁欢晦暗不明的脸色,金猊总觉得眼前的大少爷和从前不太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日前发生的事儿,生怕激怒柳雁欢。

柳府的大少爷,是被亲爹打得卧床不起的。

柳大少爷是饱暖思 y- in 欲的典型,好端端地喝茶听戏,愣是瞧上了那台上的角儿。瞧上了也不打紧,偏偏那角儿是个男儿身。男儿身也不打紧,打紧的是,色迷心窍的柳大少,居然要把人往家里带,还要纳他进府。

二姨太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帮着柳大少将人带进府,可时运不济,被柳老爷撞了个正着。

那角儿生就一副好皮相,可惜没什么胆色,遇见疾言厉色的柳老爷,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这一抖就漏了馅儿。

儿子带了戏班子的伶人回家,让柳老爷这样的读书人臊得满脸通红,拿起棍子就往柳大少身上砸。这一顿砸,就让柳大少气若游丝地躺到了现在。

原身一命呜呼,而现代遭遇空难的调香师柳雁欢,就这样来到了这具身体里。

第3章 芸笙

故事的狗血程度,让柳雁欢在烧着银丝炭的屋子里,起了一身j-i皮疙瘩。

金猊一气交待完,看着柳雁欢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笑道:“大少爷醒了,这是顶好的消息,太太知道了一定特别高兴,我这就去回禀太太。”

柳雁欢清了清嗓子:“慢着,着人烧热水,躺了半天爷身子乏得很。”

金猊乖巧地应了。

待人退下后,柳雁欢才支棱起身子,拿起八仙桌上的黄铜镜。

镜中的少年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眉眼间与现代的柳雁欢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又截然不同。

大病初愈的憔悴脸色也挡不住原身被娇养的事实,镜中人活脱脱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

柳雁欢皱了皱眉,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欢儿醒了,让母亲瞧瞧。”

未见其人,倒是先闻其声。二姨太一身紫红色夹袄,云锦缎面看起来十分华贵。

柳雁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桂芳,见她年近不惑仍保养得很好。

陈桂芳冲柳雁欢笑得一派慈爱:“听金猊说,欢儿病了一场,不太记得从前的事了?”

柳雁欢瞅着陈桂芳,也不言语,好半晌才默然地点点头。

陈桂芳在床沿坐下,一伸手将柳雁欢揽到怀中,登时嚎开了:“我命苦的儿啊,都是母亲的错,母亲就不该撺掇着你将芸笙领回家来,我瞧着那孩子是个伶俐的,你又钟情于他,原想着让他来府中唱曲儿哄你高兴,谁曾想……”话未说完,哭声又起。

柳雁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陈桂芳用的熏香,味儿实在太霸道,过分浓郁的香气,熏得人头昏脑涨。

“芸笙?”原本不言语的柳雁欢,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总算有了一丝反应。

“对呀,欢儿,所有角儿里,你不是最喜欢他唱的《宝玉哭灵》么,说是他能哭到你心坎儿上。”

“宝玉……哭灵?”

“对呀。问紫鹃,妹妹的诗稿今何在?如片片蝴蝶火中化。问紫鹃,妹妹的瑶琴今何在?琴弦已断你休提它……”陈桂芳轻轻地哼唱起来。

柳雁欢就像被人朝着天灵盖敲了一锤似的,一把抓住陈桂芳的手:“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