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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脱轨》 / priest
不管家里穷富,从小到大没受过虐待,没出过事故……就又比另外的一部分人幸运了。”
当她茫然无措地刚刚降临这个世界,因为没有学历,甚至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时,江晓媛以为“学历”才是面向这个社会的敲门砖,是人生的基石,有了它不显得有多厉害,没有了才知道寸步难行。
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学历”这玩意压根不算什么基石,顶多是锦上添的无关紧要的小花边。
身心与人格的健全才是那块基石。
不过江晓媛稍微一转念,念及蒋博那灰烬里重生一样的背影,忽然又觉得其实“健全”也不能算是最下层的基石。
在人群中,造化之功的美貌与绝顶的聪明是万万人里不一定有一个的,这是最顶端的人物,下一层,是有优越的自身条件和富裕家庭的人,数量也不算很多,再下一层,是正常的普通人,然后是那些各自捧着一本难念的经的普通人,再下一层,则是连“普通”也无缘享有的人,从这个层次往下还能下到无穷无尽的地方,谁也说不好这世界的下限在哪里。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身处挣扎不脱的泥沼里,但是认真找一找,七步之内总能找到一个更惨的,哪怕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起码他还活着。
生命本身才是那块奇迹般的基石。
“我想起来了,”江晓媛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对祁连说,“上次工作室备案的那个芳菲什么什么的名字实在太没有辨识度了,不利于我公司未来发展。”
祁连:“所以改成什么?”
江晓媛:“改成‘涅槃’。”
这词在这种情况下,又应景又内涵丰富,祁连的眉尖轻轻地挑了一下。
就听江晓媛继续说:“旨在让那些爹妈没给生好的人也能通过人工手段回炉重造,把造型变成一种魔法,让天下丑鬼全都涅槃重生!”
祁连:“……”
这到底是打广告还是找揍呢?
“对了,”江晓媛想起了什么,有点愧疚地说,“好不容易周末可以休息,老麻烦你开车送我,是不是挺耽误你正经事的?”
祁连:“不会,权当休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心情好。”
江晓媛:“……”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感觉这话仿佛听起来有别的意思,偏偏祁连的态度无比自然……又不大像有什么别的意思。
祁连这个人有时候有话不说话,十分模棱两可,弄得江晓媛总在“自己想多了”“没想多”两极间来回徘徊,心如乒乓球。
祁连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兀自说:“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要是我是你,也许真没有你混得好。”
江晓媛打了个哈哈,因为感觉这只是句客气的恭维。
她不爱打听别人的事,不了解祁连的来龙去脉,仅就她所接触的表层来看,她有种祁连无所不能的错觉。
他应该比她大几岁,可是江晓媛觉得自己再老几岁,也不见得有那种强大得游刃有余的气场——光是不管跟什么人都能说上话这一点,她就做不到,不然在陈老板的美发会所里也不会把人缘混成那副德行。
江晓媛:“没有,我差得远……其实刚才跟那个范什么的说话,我现在背后的冷汗都还没干……每次碰到这些比我年长,或者看起来比我气场强的人,我其实心里特别紧张。”
甚至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蒋博是个怂货的时候,和蒋老师汇报工作时手心都会出汗。
祁连:“正常,人都怕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熟了就好了。”
道理是没错的——比如江晓媛在熟了以后,对蒋太后就再没有一点畏惧之情了。
江晓媛:“可我不可能在刚见面的时候,就看透那些比我年长、比我有阅历、比我权力大城府深的人啊。”
祁连:“所以你的反应是正常的,大家都一样,不用太在意。”
江晓媛脱口说:“我看你就没有。”
祁连没有立刻回答,他侧对着江晓媛,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面,除了这份专注的眼神,看不出他脸上流露出一丁点的喜怒哀乐。
就在她觉得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祁连说:“因为我了解。”
江晓媛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了解,但是有一瞬间,她莫名地有种感觉,知道祁连不太想说,于是识趣地闭了嘴。
第二天早晨,江晓媛拎着一打煎饼,准时到工作室查看装修进度,意外地发现蒋太后居然也在。
蒋博额头上的伤已经把纱布拆了,只能看见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血印,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就给遮住了,人依然是那副鬼样子,外人看不出有什么分别来。
他拿着一块手绢捂着鼻子,正在跟装修队的师父说什么。
江晓媛一进门,手中杂粮煎饼霸道的气味一下充斥到整个屋里,将装修材料的味道都打败了,并透过脆弱的手帕,不依不饶地钻入了蒋博的鼻子中。
被惊动的蒋太后回头看了江晓媛一眼,双目像是要化成两把鄙夷的小钢锥,戳入江晓媛手中的煎饼上。
江晓媛没搭理他,心说:“这白眼狼,这么快就忘了救命之恩了么?”
工程队的师傅们却乐呵呵地迎了上来,熟稔地从她手里拿走早饭。
江晓媛:“蒋老师,吃吗?”
蒋博把他苍白柔弱的脖子往后一仰,仿佛江晓媛手里递出的不是一块质朴的煎饼,而是一颗手榴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