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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匪》 / priest
花兄,我变得贪生怕死了。我做梦都想手刃青龙主,而今人来了,我却在躲着他,你想想这事情可笑不可笑?”
纪云沉说着,在花掌柜的手上拍了拍,又道:“花兄,要不是为了这么一天,我这样的废人,何必苟延残喘至今?为了了结这些事而苟延残喘,也算有用,总有一天,我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了,那就只剩下苟延残喘了,这道理你明不明白?”
花掌柜怔了片刻,缓缓地松了手。
纪云沉道:“快走吧。”
花掌柜看着他摇摇头:“我今日走了,何时能再回来给你收尸?”
他这话出口,纪云沉死气沉沉的眉目终于非常轻地波动了一下,好像从谁那里传染到了一丝活气。
一辈子,就剩下这一点情与义了。
花掌柜问道:“你需要多久?”
纪云沉回道:“六个时辰。”
花掌柜点点头,说道:“这密道我不算很熟悉,好歹也算走过一两遭,我替你引开他们一阵子,六个时辰恐怕办不到,剩下的你要自己想办法。”
花掌柜说完,扭头就走。
他们两人的对话叫人云里雾里,什么“六个时辰”、“收尸”之类的,跟打哑谜差不多,叫人听来一头雾水,因此花掌柜突然掉头就走,除了纪云沉,其他人愣是都没反应过来。
纪云沉手上大概也就剩下颠锅的力气了,哪里抓得住他?
那芙蓉神掌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拂袖,轻易就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闪身而出。纪云沉这回脸色真变了,三步并两步地追了出去,只见出了耳室,还有一道弯,前面登时多了四五条岔路,花掌柜敦实的身形早化入了黑黢黢的岔路中,踪迹难觅。
纪云沉的眼眶突然红了。
这时,被绑在墙角的殷沛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看你也不必太感动,你道那胖子这些年为你鞍前马后、任劳任怨,难道没有缘由吗?”
纪云沉蓦地扭过头去。
殷沛吃力地抬起头望着他,笑道:“你们俩真有意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办了亏心事,不敢当着人面承认,做些多余的事来,还自以为弥补,暗地里被自己的侠肝义胆感动得一塌糊涂。”
纪云沉双拳紧握,不去理会他。
殷沛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说道:“那我就发发好心,告诉你吧。芙蓉神掌花正隆老将‘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挂在嘴上,听说他年少轻狂的时候,既不胖,也不丑,也算是个能看的男人,他英雄救美,蠢得把自己搭上了,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是你出手救了他,大概有这事吧?”
纪云沉充耳不闻,权当他自己吠叫,对周翡道:“可否先帮我将耳室前面的通道封上,多少能拖他们一会。”
周翡其实还蛮好奇的,但她刚刚还对纪云沉不假辞色,实在不好探头瞎打听,只好拉着一张冷脸,挽起袖子开始往耳室门口细窄的通道里堆石头。
谢允反正不会自己跑,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走过来,一边动手帮她,一边企图用严峻的面部表情向周翡叫嚣自己的愤怒。
殷沛被众人集体晒在一边,遭到了冷遇,却也没妨碍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发挥,依然自己说道:“他救的女人,有个挺厉害的仇家,震伤了他的心脉,奄奄一息。那女人以前从花正隆嘴里听说你二人有交情,便跑来找你,想跟你讨一颗‘九还丹’救命。‘九还丹’你还有一颗,但刚开始没给她,只是每日用内力给昏迷不醒的花正隆续命,那女人乖巧得很,讨不到药,还是十分感激你,她看起来又单纯又善良,对不对?你可知那单纯又善良的小美人是谁?”
纪云沉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最外层是防水的油纸包,里头又裹了好几层质地不同的布,层层打开后,布包中裹的是一把细密的银针。
见他不听也不回应,殷沛便自问自答道:“早年间天下最负盛名的刺客团名叫‘鸣风楼’,那女人是鸣风楼主的关门弟子。”
竖着耳朵偷听的周翡手一滑,差点将手里的石头掉地上砸了自己的脚,还好旁边谢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鸣风楼?还是刺客!”周翡心里惊疑不定地想道,“不会和我们寨中的‘鸣风派’有什么关系吧?”
纪云沉终于有了点反应,淡淡地说道:“那又怎样?”
那毕竟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后来花掌柜也没有同她在一起,她是好姑娘也好,是个刺客装的好姑娘也罢,都与他并不相干,纪云沉没放在心上,捻起一根细细的银针,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缓缓地从自己头顶刺了下去。
他动作极慢,眉目微垂,动作非常郑重,几乎有点神神叨叨的意思,好像下一刻就有大仙上身似的。
他下针比寻常针灸深上几分,中间停顿了三四次,额角很快冒出一层冷汗,显得非常痛苦。
这一根针下完,纪云沉极沉极重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对周翡道:“姑娘,你既然看不上北刀,可否容我以‘断水缠丝’讨教一二?”
周翡一方面被殷沛三言两语搅得疑窦丛生,一方面又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纪云沉手中诡异的银针,正在全神贯注地一心二用,对方突然说话,她都没反应过来:“……啊?”
“恕我不能奉陪武斗。”纪云沉一抬手,指着自己对面道,“请坐,你知道什么叫‘文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