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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匪》 / priest
长街尽头,只见四五个提着兵刃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他们穿戴各异,有粗布麻衣的贩夫走卒,像模像样的客栈掌柜,还有那头戴方巾,挽袖子拍惊堂木的说书先生。
陆摇光坐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头,问道:“北斗破军,来者何门何派,报上名来?”
领头人缓缓举起手中长戟:“贩夫走卒,不足挂贵齿。”
陆摇光道:“这话我听见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竟不知世上什么时候多了个‘贩夫走卒帮’。”
说完,他面带怜悯地轻轻一挥手,黑衣人们一拥而上,前仆后继,暗色的浪潮一样淹没了那几个人。胖王爷只远远扫了一眼,便不再关心这些螳臂当车的大傻子,他扶着两个随从的手方才从马背上下来,用马鞭扫开一个滚到眼前的死人,他负手抬头,望向四十八寨的方向。
层层守卫的山上,长老堂中二十年的老墙皮斑驳,数辈青苔死后还生,一眼看去,郁郁葱葱。
林浩站在门口,他是个稳重讲理的年轻人,尽管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来回捏着自己的手指关节,神色和语气却仍是十分平静恭敬,对赵秋生说道:“师叔,咱们山下一圈总共八个暗桩,如今已经有七个与我寨中断了联系,我早已事先传令,让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千万保留实力,目前却无一人遵从,想来不是兄弟们不服调配,实在是身在其中,难以独善其身。”
张博林困兽似的在长老堂中来回溜达,赵秋生端坐高椅上,面色铁青,喝道:“姓张的,你在这老驴拉磨似的转什么?”
张博林当即回嘴道:“老子不是老驴,老子是个缩头龟儿子!”
林浩低眉顺目地轻声劝道:“张师叔,有话好好说。”
赵秋生抬手一拍木椅扶手,实木的兽头扶手被他拍了个“头破血流”,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张博林,大当家临走时将寨中大小事宜交到你我三人手上,四十八……四十七个门派,千十来人,莫说是缩头,就算是断头,你敢有怨言?一旦寨门破,你打算怎么跟大当家交代?”
张博林被他堵得脸红脖子粗,林浩却说道:“蜀中路难,山下多是贫瘠之地,这二十年,不也是大当家一力经营,方有如今繁华么?真就此毁于一旦,师叔,咱们就能和大当家交代了吗?”
赵秋生喷了一口粗气。
林浩的语气更加和缓,话却说得越来越重:“师侄一直听家中长辈念叨,说咱们四十八寨当年就是为了收容义士,抵抗暴政方才扯起大旗的——赵师叔是当年的元老,自然知之甚详,轮不到我一个后辈提醒——那么如今有敌来犯,当年的义士反而高挂吊桥,不闻不问,岂不是有违当年盟约?”
赵秋生怒道:“林浩,你放肆!”
林浩城府极深,神色不变地低头一抱拳,沉默地赔了个油盐不进的罪,好像看出了赵秋生的色厉内荏。
赵秋生回身一脚将椅子踹翻:“山间机关重重,岗哨错综复杂,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你不过是仗着这个才勉强退敌,不要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就这一点人,就算个个是绝代高手怎样,能碾过那伪朝大军几颗钉,啊?谁拦着你义气了?谁拦着你找死了?你要去就自己去,别他娘的拖着满山无知妇孺……”
就在这时,长老堂外突然传来马吉利的声音。
马吉利大声冲什么人说道:“阿翡你来……等等,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嗓子短暂地将吵成一团的三个人视线都引了过去,只见周翡带着一帮年轻弟子,大步闯进了长老堂。
进门,周翡视线一扫,先飞快地行了一圈礼,说道:“洗墨江牵机已经重新打开,我留了几个人在那看着,岸边有新设的岗哨,就算有敌来袭,一时半会也渡不了江,诸位师叔师兄放心。”
这会没人听她说话,三位长老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命人抬进来的担架上——鱼老无声无息地躺在上面,神情舒展,面色隐约带着一丝红润,嘴唇却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好一会,赵秋生才率先移开视线,问周翡道:“你把他抬到这来干什么?”
周翡面不改色道:“赵师叔,凶手出逃,大仇未报,我就算合上了鱼太师叔的眼,也难以强行让他瞑目,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抬到长老堂,听师叔师伯们裁决。”
赵秋生刚炸了个脑子有坑的张博林,又骂了个阳奉阴违的林浩,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还有个周翡来添乱,他有种独撑偌大四十八寨,身边都是坑的孤愤,气得指着周翡半晌说不出话来,差点要吐血。
好在这时候,方才还跟他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张博林等人改弦更张站在了他这边。
倘若只是内乱,以周翡的身手,确实有资格当个人使,可是朝廷重兵围城?
张博林直言道:“阿翡,没你的事。”
林浩则稍微委婉一些:“还是有一件要事嘱托给周师妹的,趁这会山下正乱着,可否劳动师妹跑趟腿,给大当家送封信?此事事关……”
“寨中生死存亡?”周翡不怎么客气地打断他,“咱们在外面的暗桩还剩几个能用?林师兄,你知道大当家现在到了哪个山旮旯了吗?”
林浩一时语塞。
周翡道:“伪朝出兵攻打四十八寨,这消息自己会长腿飞到大当家耳朵里,再滞后也肯定比我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