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压功
(1/2)《寒门状元》 / 天子
谢迁神思不属,没听清楚马文升说些什么,老老实实接过御赐玉佩……尽管他已设想过最坏的结局,可骤然见到玉佩,脑子却迷糊起来。
要全君臣之礼,赐我个全尸,送毒酒我能饮下,送白绫我能上吊,送块玉给我是几个意思,难道让我抱着玉在墙上磕死?
“负图兄,这是做什么?”
谢迁抬头打量马文升,“可有别的……?”
马文升苦笑:“于乔这是贪心不足,陛下登基以来,何曾赏赐过臣子随身宝玉,你居然不知足?”
“这是赏……赐?”
谢迁看着手上的玉佩,果然有几分熟悉,上面的纹路乃九爪金龙,哪个大臣敢佩戴这么一块玉佩上街,那距离杀头为期不远了。
“还是进去说话吧,这北疆大捷,尚且有许多不明之处,正好跟于乔你细说一番。”
马文升身为兵部尚书,走到哪儿都被人恭维迎接,也就是到谢迁府邸,才站在门口说了半天话。如今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站了这许久,身体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谢迁脸上一片茫然,北疆形势急转直下,军粮被劫,宣府、大同、太原等军镇都是警讯不断,闭关不出,刘大夏又身陷绝境,哪个地方能取得大捷?
不过既然知道马文升不是来兴师问罪,谢迁赶紧请二人入内,至于那些士兵则留在外面等待。
路上谢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北关消息闭塞,别是虚报战功吧?我查过近年来九边奏报,其中多有蹊跷,各镇将领杀良冒功、虚报的事常有。”
马文升问道:“那于乔你认为,时雍是那种虚报战功的人吗?”
“是刘尚书的奏报?”谢迁这下倒是惊讶不已,“这……应该不会吧,可是……这大捷……从何说起?”
谢迁此时终于放下心来。
就算虚报战功最后要追究责任,也跟身在京城的他没多大关系。要追究先追究刘大夏的罪责,就算要罚我,最多只是降职罚奉,大不了我申请致仕,回乡养老。
“这正是我不明之处,由于道路阻塞,前线情况不明,头几日北关各处还烽火连天,到处都在告急,尤其是时雍深入草原,遭到围追堵截,又无军粮,谁想转眼来了急报,说是已顺利撤回榆林卫,而且还大败鞑靼人……这其中多有蹊跷。”马文升叹息道。
刘大夏率部出击,有大半个月完全失去联系,等战报传来,刘大夏从被鞑靼人合围到取得大捷都有叙述,可就是关键一点让人疑窦丛生……战事仅仅在一天之内便发生逆转,为什么会在退到榆溪河北岸时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打得鞑子溃不成军,难道说背水一战的威力真这么大?
久历行伍的马文升知道事情不会如此这么简单,进而对这场“大捷”产生怀疑。
言胜不言败,一向是边关上奏的传统。这也是马文升不敢让弘治皇帝第一时间宣扬北关大捷的原因,就怕最后闹个大乌龙不好收场。
等进到谢府书房,宾主坐下,马文升把收到的几分奏报全都拿了出来,让谢迁帮忙参详,马文升没有即刻发表见地,等谢迁看过再说。谢迁却知道自己没多少军事才能,拿起战报看了看,根本理不清头绪。
“这个……可有什么特别的战报……耐人寻味的那种?”谢迁试探着问道
贵女女配求上位。”侍卫道。
马文升把信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字,也就释然了,虽然是通过官驿站送来的信,但却是给他的密信。
“是刘尚书写的?”谢迁站起来问道,熊绣也忍不住探出脑袋观望。
“是。”
马文升打开信,看了几眼,脸上神色一片冷峻,这让谢迁心中一紧,以为之前的捷报确实是虚报,又或者说在大捷之后又遭遇灭顶之灾。
可惜信是给马文升的,非主人准允他不能阅览。不想马文升看完便把信交给了谢迁:“于乔也看看。”
谢迁刚把信纸拿在手,在正文内容的第一句就看到“御炮”,刘大夏写得清楚直白:“……连日大捷全在驭炮人之功,然三军之固非一人可系,大捷之后当以城固为上,以求安稳而做委蛇,功勋细算仍需时日……”
这意思说得非常明白,大捷是肯定的,而且是“连日大捷”,就是连场胜利。
功劳不在别人身上,而在这个“驭炮”的人身上,其实很容易就想到,刘大夏说的这个人是沈溪。
沈溪的功劳甚至连首功都不足以囊括,而是全在他一人之身,这意思就是,没了他就不是大捷而是大败。
但为了三军将士安稳,还有边疆稳固,更有保国公等人需要虚以委蛇,才不得不将沈溪的功劳给压下去,把原本属于沈溪一人的功劳给平分下去,至于如何分,怎么算到每个人头上,需要多一些时日来让方方面面都感到满意。
谢迁看完这信,目光转向马文升,试图从马文升脸上找到解决方案。
但最后,马文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与谢迁对视,显然是要征求谢迁的意思。
“于乔以为,何至于此?”马文升问道。
刘大夏在这封信中肯定了沈溪在边关“连日大捷”中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却没有将战事详细细节描述清楚,因为这种信有可能落到别人手上,说的太详细而跟最后的奏报不吻合,没法向朝廷解释。
谢迁试探着问道:“那此人……是否是沈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