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2/5)《放我一条生路[快穿]》 / 倒入琼杯一无所有……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在他将近二十年的生命中,“忍耐”和“逃避”确实是最主要的两条行事规则。极少表达出内心的情绪,极少主动地去追求什么,仿佛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像妈妈在电话里曾许多次强调的一样……“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如此的胆怯、懦弱、被动。如此缺乏意义的人生,理应对终结有所向往;理应渴望着被肯定价值,并为了避免再被否定而做出最彻底的逃避——逃向死亡。
……真的是这样吗?
陆攸望向自己的内心,目光穿过许多年的时光,无数的人和事,最终抵达了在出生之后、生命第二次转折并决定前路的关键拐点。那个被母亲丢给了父亲、又被父亲随意抛下的孩子,在空无一人、灰尘遍布的家中仰起头,回望向他。
看呐,那孩子轻声说,爱是不可信的。
热情会消退,誓言会褪色,血缘的联系也不怎么牢固。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
所以他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想给。
如此的胆怯、懦弱、被动……如此的……冷漠而吝啬……
如果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件物品,感恩戴德地送出去,在此之前有多少可以实现这样目的的机会,他为什么都视而不见?直到祁征云的出现。尽管“信任”终究是在中途被戳破了是镜花水月,但一场虚幻的美梦却依旧在某种程度上真实地打动了他。
作为对这一点动心的回报,他决定了“接纳”——接受那份爱,也接受可预见的痛苦后果。他给祁征云颁发了一份通行许可,允许男人进来拿走所想要的东西。仿佛恩赐一般……尽管将姿态放得那么低,仿佛予取予求,可实际上——这是多么倨傲的做法啊。
他早已失去了对结局的畏惧。祁征云大概并不了解他的心思。虽然身居弱势,好像毫无选择的权利,但在这段双向的“感情”关系中,是祁征云对他有所求。因此,掌握主导的明明该是他才对——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瞬间,陆攸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仿佛十分遥远、却又像就贴在耳边的咆哮。这声音中带着的愤怒和悲恸,震动空气,让陆攸脚下的窗台如沙雕般突然崩塌了——连带着他身后的房间,上方的夜空,和底下如花朵在黑暗中盛开的灯火,全都崩裂开来,碎成了万千闪闪发亮的碎片。梦境的世界在被意识到其虚构本质的同时轰然破碎,陆攸感到胸腔传来了一阵剧痛。
仿佛梦境破碎的同时,他的心脏也裂开了。
陆攸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睁开了眼睛。直到这一刻,他才是真正地醒来了。有人抱着他,有温热的液体正从他的鼻腔和嘴角边不断地涌出来。疼痛在短短片刻后攀上顶峰,然后如被麻醉般骤然跌落——陆攸看清了眼前正在上演的景象。
周围不是他睡下时的房间,而是一个亮着惨白灯光的地方,无数纸片般的东西,正从半空中纷纷扬扬地坠落。那上面带着复杂逼真的花纹,在翻转间仿佛是许多眼睛眨动、许多嘴唇张合,许多张残破的人面,不断下落不断黯淡颜色……直到最后,化为尘屑飘散。
那是蛾子沾满鳞粉、带有图案的翅膀。
像是什么东西焚烧过后的灰烬……
为濒死者提供怀抱的男人低下头,陆攸在逐渐开始模糊的视野中与祁征云目光相对了。祁征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唯有一双发红的眼睛,透露出了心如困兽的事实。
——在发觉远离虽然能躲开那些蛾子,却无法阻止陆攸的状态不断恶化时,他转而反击了。闯入到这群魔物的巢x,ue深处,将所能见到的它们的所有个体全都杀死,寄望于那状态是受它们掌控的猎食过程,便会在它们全都消亡后自然而然地停下。
结果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那群蛾子根本没有智力可言,也不掌握着什么计谋。就在呼吸进鳞粉的那一刻,便已经踏入到能够致命的陷阱中去了。此后无论它们是死是活,一切都会无可挽回发生:在入睡后陷入梦境,心脏的跳动不断加速直到疲倦衰竭,带来异常热度的毒素最终让人流血。
祁征云甚至不知道陆攸是怎么会醒过来的。本来他已经确信陆攸会以沉睡的状态迎来死亡,不再指望能够道别了,痛苦之中唯一的庆幸,就是至少做梦的人不会觉得痛……因而此刻,见到陆攸睁开了眼睛,他反而怔住了。
陆攸的思维在一种异样的平静中转动着,将梦境、透过梦境的现实和如今现状联系了起来。如果刚才梦里,他真的跳下去,真正现实中的他大概就会猝然停止呼吸吧……可惜,他虽然醒了,但还是醒得太晚了。虽然j-i,ng神在最后的片刻回归了清明,最终却还要随着身体崩溃而再被带入到混沌中去。
灰烬落下来,像一场纷纷扬扬的细雪。陆攸注视着祁征云的眼睛,以为会如预料那样,看到不在意、或者仅仅有一点惋惜的神情——与他对视的却是一个茫然失神,对于失去不知该如何应对的人。奇怪,是从什么时候……陆攸这么想着,想了个开头,就没再想下去。他试图对祁征云笑一笑,作为道别或安慰都好,只是也已经没有牵动唇角的力气了。
原来我想要的不仅是你的爱,也想试着爱你……
可是对于“爱”这项技能,他已经生疏得太久了。以至于连自己真正的心情,都没有察觉。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