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2/3)我为鱼肉 / 宁远

死不活的老人带着她们来到一座倒塌的大殿前,老人让甄文君放他下来,他要自己走上去,以示对长歌大人的尊敬。

甄文君没阻拦,将他放了下来。

老人几乎不能走,他跪在地上,一步步地爬上去。

他是长歌大人虔诚的信徒,甄文君看着老人瘦小的背影,很好奇长歌国曾经是个怎样辉煌的王朝,他们的王有怎样的魅力能让子民如此忠诚。此刻她绝对不可上前帮忙,否则就是对他忠诚的侵扰。

老人艰难地在阶梯之上爬行,小枭和阿毛跟在他身边,一直护着他爬到了大殿前。老人在高高的石阶上磕头,甄文君抬头随意地看着,目光一顿,她看见了熟悉的图案。

残损的大殿前的石牌正中有一个玄鸟的图案,和那日在谢扶宸书房看见的草编玄鸟几乎一模一样!

甄文君心砰砰地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日她让步阶去查阿母的身世,怎么也没想到此次重开万向之路的路上会真正寻到阿母的故土。长歌,长歌……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甄文君总算明白小时候未曾在意之事,阿母最喜欢反复吟唱的这句民谣,竟有如此深意,不禁潸然泪下。

“文君?”卫庭煦见她落泪,疑惑地递上手帕。

“国家已亡,他却依旧忠贞不渝,此情可叹。”

虽然阿母的故土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但这一趟“寻秘术”之旅还是收获颇丰。甄文君知道了“阿穹”祖上来自长歌,更重要的是让她明白了谢扶宸没有说谎。

瞭犀山那座小小的坟头的确是阿母的,谢扶宸的确认识阿母。

阿母,应该真的叫“阿穹”,是“夙斓”的后人。

夙斓是什么意思,是人名吗?

或许“夙斓”正是带着一批长歌人离开故土前往大聿,有可能是受够了草原的荒芜也有可能是为了开辟更辽阔的疆土,甚至有可能和她们一样,想要再开万向之路。“夙斓”离开了广阔宏伟但贫瘠的骨伦草原,去了新的国度,才有了之后的一切,才有了甄文君的今天。

躺在回程的马车上,甄文君一直在思索一件事。

阿母和谢扶宸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恨我吗?”

谢扶宸临死之前没有见任何人,唯独将她叫去,问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故人阿穹之墓”出现后显得更为诡异。若玄鸟是长歌族的象征,那么甄文君肯定在阿母那儿见过一模一样的图案,谢扶宸却将此图案收藏在书房之内的书籍之中。那枚草编玄鸟图是用一根草编织而成,编织技法熟练,不像是一般人可以编就而成的,一定出自非常熟悉此图案的人之手。

是阿母编的。

甄文君无法欺骗自己。

谢扶宸收藏的草编玄鸟图极有可能是阿母亲手所编。

谢扶宸和谢太行略微相似的长相。

她和谢太行的一星点儿的相似。

而她和谢扶宸……

你恨我吗?

如此,甚好,甚好。

阿来。这是你母亲取给你的小字,你不该舍弃它。

迷乱的梦里,甄文君回到了汝宁诏狱小小的牢房,谢扶宸还在她眼前。

她否认,我不是阿来,阿来不是阿母取的小字。以后只有甄文君没有阿来。

那你恨我吗?谢扶宸一再逼问。

恨!当然恨!

你恨我吗?

谢扶宸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含着泪凝视甄文君,反反复复地问。有那么一次,甄文君回答不上来。

你恨我吗?不,你恨的未必应该是我。你知道有什么开始变味,你知道有些事情解释不通,有些事太过巧合。

甄文君猛地睁开眼睛,浑身是汗。

小枭在一直晃她。

“嗯?怎么了?”甄文君迷迷糊糊地醒来,方才梦里的惊慌和不知所措的感觉还压在胸口,甄文君习惯性地看了眼身边睡着的卫庭煦,小声问小枭。

“尿尿。”小枭说。

卫庭煦也醒了,睁眼看着她们。

“什么?”甄文君反问。

小枭:“嘘嘘”。

“你想小解。福叔,停会儿车!”甄文君叫停马车。

马车内阿叙和阿鹤一左一右胳膊腿全压在阿燎身上,阿燎平躺着睡觉怀里还抱着个木盒子,宝贝得很。甄文君带小枭下马车时看见阿燎这幅模样差点儿笑出声。

在大殿前没留意到石栏上图案的阿燎在等了木盒后,指着上面的玄鸟刻纹欣喜万分,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图案,我们没找错地方!

可这木盒固若金汤,阿燎绞尽脑汁都无法将其打开。

两日前,守城老人将阿燎此时抱在怀里的木盒从大殿深处刨出来,交给甄文君之后没多久就断了气。临终前他让小枭跪下认甄文君作阿母,小枭说跪就跪,唤了声阿母。

卫庭煦:“她喊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甄文君实在头疼,阿母怎么可以随便认,认个阿姐什么的不好么?认个姨都算了,怎么都不至于叫阿母。

老人用最后残留的力气对甄文君道:“小枭自小孤苦,最向往大海,而我太老了没办法带她去。你们返回中原大概是要经过海的,能否、能否将她带去……看看海,哪怕一眼都好……”

小枭是个通透的孩子,知道老人命不久矣,并不说些无用的安慰之语,只陪着他,坐在一旁安静落泪。

甄文君看小枭哭得一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