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培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他旁边，他面沉如黑铁，拿着话筒的手青筋暴露。

“李铮！你还知道打电话！”赵德培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天天来第九实验室报到了，今儿个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到孙斌打电话的声音。

i论文？八十年代的华清大学，一共也没多少人发表过i论文，孙斌？赵德培不是看不起他，这怎么排，i也轮不上他！

“啊，赵校长，您好啊。”李铮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上课的事，我回来就补上，您别着急。”

“上课的事待会再说，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沃森教授？”赵德培严肃地说道。

虽然现在人类基因组计划还在筹备阶段，但是生物学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人类基因组计划扩大至国际范围只是时间问题，华国必须参与这项计划。

人类基因组计划对全人类的意义非比寻常，美国一位很有名望的退休官员曾说过，如果人类基因组计划全面启动，它的意义将不亚于阿波罗登月计划和曼哈顿原子弹计划。华国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1972年尼克松访华，1979年华美建交，自改革开放开始，华国就在努力融入世界，而这项国际性的、几乎所有大国都参与的计划，正是华国融入世界的大好契机。

“沃森先生，我当然……”李铮话说到一半，鲁伊斯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他一边脱下实验服，一边大声对李铮喊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沃森请我们吃饭，伯格他们也在，李，我去开车，你等下就下来吧。”

唔，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电话那头的赵德培沉默半晌，“李铮啊，我的英文不太好，刚刚那人说的话，要不你帮我翻译一下？”

李铮干咳一声，“校长，您找沃森先生什么事，如果我帮得上忙，您直说便是了。”

赵德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中激动的情绪平稳下来。

“人类基因组计划，你知道吧！”

“嗯。”李铮看了一眼因为忙碌被随意放置在一边还未来得及看的“人类基因组计划”专家碰头会会议记录，诚恳地点了点头。

“人类基因组计划对华国来说意义重大啊，我们华国生物学家还有中央的首长们都希望华国能参与到这项计划中来。华国已经通过官方途径向美国表达过自己的愿望，但美国的回复是，美国是个民主国家，政治不干预科学，华国想要参与计划，需要项目组的认可，而沃森先生是此次项目组的实际负责人！”

赵德培一字一句说得飞快，他的心脏快速跳动着，好像马上就要跳出胸腔来。

“就这个？”

“什么叫就这个！华国必须参与到这项关系全人类的计划中来！李铮啊，我也不是为难你，我们只希望你能和沃森先生递一个话，表达我们华国的愿望与诚意。”赵德培听着李铮似乎漫不经心的回答，语气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怒意。

为了这件事，华国生物学圈子里的几位老前辈东奔西跑，好几个月都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但李铮却好似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果然终究是个年轻人，学术水平再高，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分不清楚。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不用问沃森先生了，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答案。现在人类基因组计划还是发起阶段，各国专家虽然开了碰头会，但研究方式主要还是各自为政，也就是各国政府自行研究，美国国会现在还在争吵计划的投入规模，现在华国参与进来不算是好时机。”

“等一等，你让我理理。”赵德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与他从陈安帮那里听来的不一样啊。

赵德培不是生物学者，他的所有讯息也就是通过陈安帮以及其他生物学者听来的。不是好时机？

国家和国内生物学家削尖了脑袋要往里挤，你说不是好时机？

“沃森先生说的？”赵德培疑惑地开口道。

“啊？”李铮愣了一下，“不是，是我的想法。”

赵德培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你的想法，你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嘛，还你的想法！”

李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知道啊，六月份的专家会议，我在啊。我记得我给你的请假条上有写……”

啥啥啥？

他听到了什么？

请假条？哦不，这不是重点，专家会议，他在？

赵德培努力把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什么！六月份的人类基因组计划专家会议，你在？！”

“伯格先生和吉尔伯特先生主持的会议？冷泉港实验室召开的会议？你在？！”赵德培的音调从来没有起得这么高过，使得他一时都有些破音。

李铮把话筒拿得离自己的耳朵远了点。

“校长，我在假条上完完整整写了请假原因的……”李铮无奈地说道，“当然，我那时候只请了半个月，现在我有一个实验走不开，我想可能要继续请下去。”

李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心虚，“可能，要半年。”他的说话声音很轻，入职一年多，有大半时间不在学校，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项实验和人类基因组计划进程密切相关。这也是我说现在不是好时机的重要愿意，我认为只要这项实验出了成果，美国科学界的争论就能停止了，基因组计划加快推进，甚至直接开展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时候全世界的重要国家都会参与进来，我想给华国留个位置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