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1/2)《君鞅》 / 羊卜
大年夜的国宴自是隆重非凡,流水席摆下去整整九百桌,皇帝做东,国库买单,皇亲贵胄、将相王侯、高官功臣列席其中。每一张邀请卡,对于每一个邀请之列的人都意味着微弱的振翅,潜藏一场祸福难料的蝴蝶效应。
尤其三月中旬即将举行大选,这一年的国宴的入场券便让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权贵们挤破了脑袋。号称“普天同庆”的大宴席自然不会只是一场饕餮之餐,佳节贺礼,赫然成了钱权交易行贿受贿的嫁衣,而愈演愈烈的才艺比试也显然是别有用心的生动自荐。
亲王王妃娘家的张小姐捻动琵琶弦,右相妹妹的女儿写得一手好字,王大人的嫡长女善丹青,某将军的侄女天生一副好嗓子。看着眼前闪过一张张留不下印象的脸,看她们故作矜持却又暗自较劲的小动作,看她们忐忑不安等待上位的评析,看她们稚嫩还带着希冀的目光小心却又炽热地杀向金座上的冰雕同志,南玉调散漫地笑了笑,像是看一场劣拙的大戏,努力的小丑粉墨登场,演得那么认真,令人发笑。
纸醉金迷的夜宴场,每个人都好像很幸福很快乐。然而越是光亮之处,其影越是黑暗,皇的每个角落,都上演着悬疑迷你剧。栽赃嫁祸、移花接木、暗渡陈仓、借刀杀人,为能明哲保身、为求登人上位、为可攀贵附富、为了行私报复,人影交叠,越是混乱越是闹。周贵妃不介意加油添醋;皇后的耳目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太后的四大人忽隐忽现不留痕迹扫污清垢。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积极参与这场无声的混战,唯有南玉调只用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玩味地旁观了这场群魔乱舞,桂酿一杯接一杯地喝。好似只有这微醺的味道,是冬寒之夜唯一可以汲取的温暖。
皇帝上座,两太后左右尊席,下面是下三,然后才到四妃。南玉调隔着光影缭乱远远朝皇甫慑举举酒杯,说了一句话,但淹没在了喧哗之中,面无表情的王者似乎迟疑了一下,点了下头,举酒喝了一口。
王子、王爷、皇子都在另一席。皇甫彦托着一只冰纹壶,穿过人群来到南玉调面前,为她斟了一杯。这个动作引发了众人的思索:要敬酒?但亲自斟酒是不是过了点?而且……就算敬也该先敬太后,再不然也该是皇后吧?然而众人突然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松开,却又听那堂堂王子殿下满怀恭敬之意道:“彦儿谢谢贤妃教诲,还望皇嫂今后也能继续不吝赐教。”
众人彻底糊涂了,贤妃教导王子?什么意思?
南玉调闻了闻那酒,笑道:“好说好说,这么好的酒,连壶留下吧。”
那边周贵妃立刻就道:“唷,好东西,妹妹莫不是要独享么?”这话有多少影贤妃独宠之事,众人心中自有底,看那暴躁火山派的贵妃既然已经挑了头便有恃无恐地坐观上壁起来。
“本向来霸道,吃独食吃惯了。”南玉调欠扁地朝周贵妃晃了晃手中冰纹酒壶,顺便再朝皇甫慑抛了个媚眼。
妃妒忌本事大忌,南玉调这话摆明就是说她独宠独定了,然而却无一人出来指责,周贵妃更是火大,重重哼了一声道:“也不怕撑死!”
南玉调咯吱咯吱地笑起来:“莫气!莫气!饿死的羡慕撑死的!”
周贵妃被这话气得半死,一转眼瞟到下桌的江瑟倪,便森森地挑了嘴角道:“听闻江昭仪弹得一手好琴,深得皇上喜欢。不知玉妹妹是哪一手绝活令龙心大悦呢?”皇后善书、德妃善文、淑妃善女红,就周贵妃自己也画得一手好画,但贤妃那么受宠,她擅长什么?还真没人听说过。周贵妃这话明了了就暗示贤妃大概狗屁不通,只是床上功夫了得而已吧!
人群中已隐隐有些嗤笑的声音,碎碎的聒噪,像成群结队的苍蝇令人作呕。
皇甫彦早已脸有愠色,瞪着周贵妃,恨不得马上把她割舌拔牙。
酒气上涌,染得南玉调双颊微红,她略略迷醉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媚娇娇地望向大冰块:“皇上,臣妾也好迷惘哦——您说,您怎么就那么喜欢臣妾呢?”
好你个借刀杀人!大冰块同志又冷又酷又牛帅地开了金口:“爱妃自是多才多艺,舞艺更是卓群,何须过谦。”
玉贤妃会跳舞?你听过吗?你听过吗?没有吧,骗人吧,就她那天天团在踏上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会跳舞?
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周贵妃就起哄了:“哦?玉妹妹有此才艺怎也不让姐姐们欣赏欣赏?”
南玉调今天确实也有点喝高了,当了一整晚观众,突然被人推出来当女一号,她还真有点兴奋了,手指沾了酒放嘴里特挑逗地吮了一下,视线直逼周贵妃:“你确定……要现在欣赏?”
“本拭目以待。”
南玉调半梦半醒似的做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懂,隔着人头攒动朝江瑟倪吼了句:“麻烦江昭仪弹上一曲,好声色两全了!”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江瑟倪惊愕地抬起头,却只在无数探究的目光中找到她的平静,然后听到她说“就弹那首《凤求凰》吧,我让柳生弹过给你听的,你这么聪明,一定过耳不忘。”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然而凤非凤,却是凰。一曲情意绵绵,情意绵绵的骗局。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音自指尖跳跃,延绵成纠缠不清。众人看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