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2/3)《江春入旧年》 / 万川之月用一件一件实事做出来的。他虽然不明讲,实际行动却在一点一点改变着这个家居环境,把一切都往他理想中的状态去推进。这是典型工科生的生活态度,花言巧语几乎没有,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实践。郑予北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安稳的感觉在心底日积月累,竟成了他活了二十几年来最平和的一段时光。
他父母不喜欢他,把他扔在福利院门口,连起名字都不用心,扔在什么北方儿童福利院门口就叫“予北”;福利院的院长倒是欣赏他聪明,但也还是让他自己去挣从高一到大四的全部学杂费、住宿费,算是对他有恩,但并非厚恩;再往近了数就是那些林林总总的露水情缘了,郑予北长得不错,当然也有人说过他喜欢他,但喜欢的不是脖子以上就是腰线以下,绝不是他这个人。
归根结底,只有林家延真的喜欢他。
林家延每天与他同进同出,同寝同食,夜里他做噩梦了还会小心地晃醒他,然后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再度入睡。这就是两情相悦了,郑予北总默念着这句话,连梦里都带着笑容。殊不知林家延为了让他安心,居然还有一招令他始料未及的杀手锏——
一日上班,郑予北刚开了机就收到银行的告知短信,说他三个工作日前办理的贷款缴纳业务已经处理完毕,让他尽快去随便哪家分行签完最后几份纸质文件。
那可是上百万的商业贷款,郑予北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赶紧溜出公司,就近找了家分行去仔细询问。三天前,有人一次x_i,ng转了四十万到他平时用来分期还贷的账户上,然后拿了他的身份证去门店办了前期手续,申请提前还款,银行今天这是来告知他申请结果的。
这番话一听完,郑予北的脸色很快就y-in沉了。这会是谁呢,难道是他那个企图亡羊补牢的娘?!
他妈妈怀他的时候还是个高中生,跟他爸爸是同班同学。两人稀里糊涂做出了人命,女孩子家里却是信教的,不能打胎。眼看就要瞒不住了,郑予北的妈妈只好休学待在家里,女方家长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勒令她立刻与小男友断绝关系。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女方不想做未婚妈妈,男方连父母都未告知,更不肯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了。可怜的小予北就在这种情况下被抛弃了:母亲对家里谎称孩子已经交给了男朋友那边,扔了他就举家迁走,去了别的城市一切重新来过;父亲更是毫无心肝,仗着家里有钱很快就出国继续读书了,全当自己没有过这一番荒唐。
等郑予北考上大学了,不知那位当年没心没肺的母亲是如何想通的,居然又通过福利院问到了儿子的下落,千里迢迢找上门来了。郑予北当然没有好脸色,严词拒绝了女人给他的生活费,断言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女人自讨没趣,临走前偷偷留了一张银行卡在他寝室里,说是不管他愿不愿意收下,自己都会按月往这张卡里转账,全当他还是她的儿子,而她还有恕罪的资格。
可能是内心深处终究渴望亲情,也可能是女人年岁渐长,一个个电话打来声调都凄惶得很,郑予北倒也算跟她保持了联系,隔几个星期就会接一次她的电话。前不久她说她病了,癌症早期,想把名下的资产都交给自己亏欠太多的长子,郑予北竟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按那女人最近的行为推算,忽然想起替他还房贷似乎也合情合理。郑予北皱着眉头从银行往回走,远远望着公司所在楼宇的玻璃外墙,只觉得阳光太过强烈,晃得人心烦意乱。
当然了,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有一个可能x_i,ng就是林家延了。想来想去,他还是先打了他的手机,无论如何,问过再说吧。
“对,是我。”林家延承认得无比爽快:“你放心,这钱全是我自己的,没有一分是我爸妈那里拿来的。”
“……为什么。”郑予北深吸了一口气,也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随便找了个沿街的长椅就坐下来了,仰头望着隆冬时节那一大排光秃秃的梧桐树。
“哪来的为什么,我又不是白给你钱。你今天下班能早点么,我过来接你,我们去改房产证上的名字,这房子应该有我一半。”
“……”郑予北完全愣住了。
“……我知道四十万远远不到房价的一半,如果你急着要钱的话,我可以把我那套房子尽快卖掉。”林家延以为这是自己要跟他天长地久的最好证明,如今电话那头沉默下来,他反而摸不准郑予北的想法了:“我只是觉得最近房价正在涨,卖掉它以后会后悔的。你……你觉得呢,我马上筹钱给你还是缓一缓再说?”
郑予北无声地笑了,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声调,不想让林家延听出其中的无限欢喜:“什么缓一缓,你那边地段也不错,出租比卖掉合算得多了。”
“那从今往后,家里的开销都我来付吧,就算还你买房子的钱了。你愿意记账也可以,不记也可以,我不介意一直养你的。”林家延考虑了一下,又抛出一个建议。
既然住在一起了,那花费方面必定会变成一笔糊涂账。林家延从未想过毫厘必较,可如果郑予北在乎这个问题,他也不在乎天天回来往“家庭账簿”之类的东西上记两笔的。
郑予北听他说得煞有介事,满心的快乐倒是卡得死死的,不知如何开口了。林家延坐在办公室里,四下一片宁静,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听着郑予北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