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1/1)《将军令》 / 一步风晴
“传我令下……整军布阵!……”
他骑在如风背上,看著攒动的火把,看著这黎明前最黑暗里的一点点火光,第一次觉得害怕了。
怕这噩梦不能醒过来,怕这噩梦变成真实。
他能承受任何伤痛,却不能承受没有了白昭淮的未来。
他更加害怕,天亮的那一刻,看见白昭淮出现在敌军阵前。
然而,这噩梦终究由不得他。
他在那熹微的晨光里,在相隔了三日四夜之後,第一次看见了白昭淮。
距离太远,他只看得见他被绑著的身影。
隔著层层排阵的将士,隔著密密麻麻的张满的弓箭,大月阵前是孤零零的被架在火光之上的白昭淮。
这样的场景,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解释。只要他的号令一下,即使白昭淮不死在大月的火光里,也会死在新赵那不计其数的箭下。
“将军……”
齐俊呆呆看著那风里飘零著的身影,拿著令牌的手怎麽也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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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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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俺就真的让小白他………………(你们懂的……哼!)
将军令-90 (虐……慎入!)
“将军……”
齐俊呆呆看著那风里飘零著的身影,拿著令牌的手怎麽也举不起来。
预备的鼓声已经响过三巡。
耳边立刻响起了几万将士震天的喝声:“杀!杀!杀!”
那每次听来都异常斗志激昂的声音,此刻响彻天地,却震得他整个人都颤抖了,心在那震天动地的声音里被撕裂得彻彻底底。
耳边的呼声渐渐模糊起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连节奏也没有了的呼吸,那从心口蔓延出来的硬生生的疼痛一点一点的占领了他所有的意识,看著远远的白昭淮的身影,连指尖也痛得钻心。
他曾经以为被白昭淮憎恨一辈子、甚至死在他的手上便是最痛苦的事,却原来并不是。
“将军……”
齐俊动了动指尖,令牌已经被他攥得滚烫,喉咙里梗著那“进攻”的两个字,却怎麽也发不出声音来。
关於他和白昭淮,他也曾有过很多种糟糕的想象,他那时觉得就算最坏的情况,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他却没能想到,那最糟糕的状况不是白昭淮将他如何,而是在没有了仇恨之後,在以为终於可以真心相爱的时候,自己要亲手杀了他,杀了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儿。
那块白昭淮历尽危险艰辛送到他手中的将军令,现在却成了那人自己的催命符。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著,连可以犹豫和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进……攻……”
命令下达的那一瞬,齐俊看见远处绑著白昭淮的木杆倒了下去。
那下面是一片火海。
黑压压的箭影里,他再也寻不到那人的身影。
他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齐俊勒紧了缰绳,拼命挥动手上的宝剑,随著飞腾而起的硝烟冲杀了出去。
他心里有一团火,烧得他几乎崩溃。
那疼痛里爆发出来的嗜血的杀念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
“啊啊啊啊啊!!!”
如风飞驰出去的一刻,耳边响起的凛冽的呼啸声震得他脑子里都嗡嗡作响,冲口而出的吼声撕心裂肺得几乎要扯破了喉咙。
宝剑穿入r_ou_体的手感,和著眼前一张张扭曲的脸孔终於让他完全的癫狂,刺目的红色里他狰狞得如发狂的野兽一般,猩红的血液几乎染s-hi了他的盔甲,握著剑的手麻木却牢固,温热腥咸的气味刺激著他所有的知觉。
然而,即使是在这血腥的屠戮里,齐俊仍旧得不到半点的释放和宣泄,手里的剑早就已经没有了章法,在那如同寻死一样的横冲直撞里只剩最原始的厮杀。
他经历过的所有的战场都不曾这样的疯狂过、惨烈过。
即使几乎看不清前方,即使只剩“赫赫”的嘶吼,即使只有挥动手臂的本能,即使脑子里空白一片,也还是觉得胸膛里憋闷得要炸开一样的难受,怎麽也无法停止。
他只剩下向著白昭淮最後的方向杀过去的执念。
不是为了拯救,而是想尽量的靠近。
他曾跟他说:“等著我”,他曾跟他承诺了一辈子,他就一定要做到,活著的时候不能兑现的,死了也要成全。
他舍不得欺骗白昭淮,舍不得他孤零零的死在那里。
“齐俊……”
有人唤著他的名字。
“齐俊……”
那声音清晰的响在耳边。
“齐俊……”
猛的张开眼,下意识的在那一瞬间抓住了靠近过来的手。
“将军……”
齐俊看著眼前端著伤药和白布的军医,听他又再叫了一声,才知道自己是烧得糊涂了,错把将军听成了齐俊……
松了手,齐俊转动了下眼珠,看著营帐的尖顶一动不动。
他在战场上直杀了一天一夜。
被人从死人堆里找回来时,身上几乎一块好的地方也没有,发著热烧了四天,此时才终於从鬼门关里被救回来。
只是他的人虽然活著,心却已经死得干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