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躺过半夜，慕江陵翻来覆去睡不着，和李青崖说了声，便出去找应辰了。

外面积了点雪，光秃秃的树杈子上挂着冰棱。慕江陵沿着脚印一路找过去，很快找到了树后面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应辰。

“不冷吗？我记得，你到晚上会变冷？”慕江陵说着去摸应辰的脸，果然和雪一样冷，冻得扎手。

应辰抬起头来，头顶一层薄霜哗啦掉在肩膀上，隐隐发光的竖瞳盯着慕江陵，冷硬道：“我说过，不喜欢凡人。”

“可你和我相处的不挺好……”

“你？”应辰直起身，身上覆盖的薄冰稀里哗啦裂开了，也不知呆了多久，冷得不像活人的手用力掐住慕江陵的手腕，说出的话也像冰渣似的，“从成为我的祭品开始，你以为你还是人？”

话如尖刀锋利，慕江陵脸色一白，心里狠狠刺痛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应辰，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甩开手，不甘示弱的瞪回去：“问天祭上，你说不信就不信了，说走就走了，你觉得我真的没有一点点介怀？我以为时间长了总能把你这颗破石头焐热，谁料到头来是非黑白还是只凭你一张嘴，你觉得我不会难过？”

应辰愣了愣，没再去抓他的手。

积雪从树上掉下来，抖落一夜冰凉。慕江陵双颊冻得通红，冲他吼道：“就算你不把我当人看，我还是会哭会笑会心痛！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说了你也不会懂。应辰，我和那些祭品傀儡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句甚至带上了哭腔。

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应辰看着眼前将要崩溃的凡人，不知所措的跟着蹲下来：“慕江陵……”

“我受不了了！”慕江陵蹲在地上，抱着头哽咽，“等我把白露草带回去，你就把我变成傀儡吧，我受不了了……”

应辰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不一样的。确实是不一样的。他见过无数祭品跪在自己面前说不要变作傀儡，却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得了特赦，却在自己面前哭着想要舍弃身为人的七情六欲和所有记忆。

“为什么？”寒风几乎要将声音冻结，应辰艰涩道，“做傀儡，一点都不好。”

慕江陵沉浸在难以自制的悲愤中，根本不想搭理他。

冬天的晚上真的很冷。应辰想起慕江陵说过，凡人之躯是相当脆弱的，不能冻着也不能饿着，便试探着问道：“你冷不冷？”

慕江陵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冷！冷个屁！我又不是、不是人怎么会觉得冷！”

应辰忽然把慕江陵从地上提了起来，不顾他反抗，硬是把人抱在了怀里。

慕江陵惊得哭都忘了，在怀里拼命挣扎，边踢边打边骂：“你这个冰疙瘩！想冻死我？！放开我！！！”

“等等。”应辰抱的更紧了些，“你等等。”

慕江陵哭累了，打累了，也骂累了，索x_i,ng懒得再动。过了会，居然真的渐渐暖和起来了。

“你？”

“还冷吗？”

慕江陵撇开头：“松手。”

应辰：“你是在命令我？”

慕江陵：“哪敢。”

刚说完，他就觉得那铁箍似的手臂，稍微松开了些。

慕江陵：“这又算什么？”

应辰：“……”

慕江陵长叹了口气，烦躁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明白。”

“刚才，我说的不太对。”应辰总算磨磨唧唧把话说出了口，“我是说，你和其他凡人，不一样。”

慕江陵：“哼。”

应辰继续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挤：“和你相处的好，和其他人，不行。”

“凡人总是言而无信，遮遮掩掩，心思深藏。我不喜欢。你不一样，很通透，我能看得明白。一开始我觉得你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以为又是凡人的什么手段。”开头几句说出口后，应辰越说越顺畅，还用下巴蹭了蹭慕江陵的头发，“问天祭走后，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想让你死了。我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凡人大多都很计较的，可你醒来后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我计较了，你很失望？”

“有一点。”应辰老实道。

慕江陵气的又踢了他一脚。

应辰感觉到怀里的人暖和多了，终于放开他，低声道：“我留在凡间几千年了，除了百谷，没有人……”

慕江陵冷笑：“你后宫不是有三千佳丽？还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有珠宝美人陪着还不好？”

“我的宫里没有三千佳丽，也没有宝贝。”应辰顿了顿，看着他，“不过现在有了一个你。”

慕江陵：“？？？”

慕江陵：“！！！”

虽然知道前言不搭后语、说话丢三落四是应辰的老毛病，但这话听起来，怎么……莫名的撩？！

作者有话要说：

糖里撒把玻璃渣就跑

第48章 迟来的真相

深更半夜，雪色茫茫，树下两人默默对视。

慕江陵被撩得丧失语言能力，搓搓手，半晌才喃喃道：“我们，回去吧。”

“嗯。”应辰侧过身，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慕江陵挣了挣，没挣开，便随他了，只是道：“你的手怎么这么暖和？”说好的天冷他就冷呢？

“会变冷，因为我懒。”应辰答道。调动一下神力，体内流转几圈自然就热起来了。

慕江陵没听懂，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