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让我理理清楚，小哈，”萨曼莎干巴巴地说。“你想让他叫你小乖、宝贝，他不再这么叫了，你就不高兴了。”

“宝宝，”哈利皱着眉更正她，“不是宝贝。”

她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大笑。“天哪，你太奇葩了，哈利。”但她接着又严肃起来。“你想听我的建议？在搞砸之前先弄清楚你对他的感觉吧。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不见得非得用爱称，也可能是我的问题，但我可不会为这种事难过。”

哈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说得对。他不该为这个难过。他的家人都不这么叫他，而他不会因此怀疑家人对他的爱。但亚当不同。他好喜欢做亚当的小乖和亚当的宝宝。他想让亚当叫他小乖和宝宝，这……可能不该向朋友这样要求，太怪异了。

哈利把脸埋进手掌，既尴尬又沮丧地呻吟着：“我什么都搞不懂了。”

萨曼莎只是笑。

cer 7

直到下班坐上亚当的车，哈利还在想萨曼莎的话。

“嘿，”亚当的笑容失去了往日的亲昵。他看上去很累，不像平时那么完美，他的胡茬浓得快变成络腮胡了。摸上去一定又粗又硬。

哈利调开视线，蜷起手指搁在大腿上。他非常非常想吻亚当的脸，他在抵御这股渴望。他和亚当“物理隔离”的时间越长，就越来越难以压抑这样的冲动。

“嗨！”哈利努力装出开朗的语气。亚当的疏远让他困扰极了，但为了亚当，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希望自己的表现不会让亚当怀疑，但他不确定自己做到了没。

“今天过得怎么样？”亚当把车驶出停车场。

哈利试着松开眉头。这句话本应是“今天过得怎么样，‘小乖’？”而且亚当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把手伸进哈利的头发，或者抚摸他的颈背，而且哈利应该正依偎在他怀里。

“挺好，”哈利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大腿。他不能碰亚当，真讨厌。如果亚当跟杰克之间的交往也是这样，难怪杰克会妒忌。“你呢？”

亚当含糊地哼了一声，眼睛望着路面。

在剩下的路程里，他们之间的沉默变得有点尴尬。哈利觉得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到家了。哈利问：“可以跟你谈谈吗？”

亚当抖着肩膀脱掉夹克衫，抬起头：“谈什么？”他脸上没透出半点情绪。

你讨厌我了吗？

哈利张开嘴，但说不出话来。他的勇气消失了。他不能这么问，他害怕。他潜意识里一直明白，如果他真想知道，甚至用不着问；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答案。使用心灵感应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

哈利润润唇。“你想让我搬走吗？”他犹豫着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搬走。”

亚当生硬地摇了摇头，他解开衬衫的领扣，绷着肩膀。“别傻了，小哈。”他没看哈利。

哈利盯着亚当半裸的胸膛。要是他能永远把脸埋在那儿闻亚当的气味就好了。

一种强烈而陌生的感觉淌过他的全身。一丝近乎快感的眩晕。难道他染上了什么外星病菌？虽然他在离开母星的时候注射了各种适用于地球的疫苗，也不能确保百分百安全。他也许应该躺下，以防万一。

哈利小声说他不饿，就回了房间。亚当没有拦他，他心一沉。可能他真的该搬走了。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他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梦境很奇怪。

他的梦境一片沉寂，有什么东西不断绷紧，然后在某个瞬间猛然断裂。他体内突然迸发出烧灼感，他又渴又饿，敏感极了——

哈利惊醒了。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他的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膛。

他坐起身，不确定他刚才梦见了什么。他不断吸气、吐气，想冷静下来。

但他做不到。不对劲。他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坏掉了，极不稳定，他的灵盾完全失控。来自他人的思想模糊地在他脑海中回响。楼下的某个女人在生她丈夫的气，因为他只顾着看足球不理她，而他丈夫正在盘算着等她睡着就溜出去会别的女人。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试着控制住心灵感应。他觉得自己该庆幸这一切发生在深夜，大部分人都睡了；人入睡之后无法散发清晰的思维，只有一种类似背景音的嗡嗡声，他可轻松地忽略不计。

他的手按着太阳穴，闭上眼，集中精神重建灵盾。

他意识到了他的脑海中有什么不对。他僵住了。有什么不见了。他的契绊。他和蕾伦’希尼’古尔之间的契绊已经消失殆尽。

但不仅如此。他的感官从未如此强大。他的听力变得更为敏锐，他甚至能听见亚当在另一个房间里发出的平稳的呼吸声。

亚当。

一股渴望猛地向他袭来，令他浑身战栗。他得到亚当身边去。他需要亚当。

哈利滚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他赤着脚，地板冰凉的触感格外鲜明，让他心惊肉跳，中途不得不几次停下。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各种感觉，各种气味，各种声音——还有他体内那奇异的饥饿感。

他哆哆嗦嗦地推开亚当的房门，走向他的床。他居然能在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亚当平躺着，睡着了。他宽阔健壮的胸膛规律地起伏。

他的身体半裸着。

这个事实突然占据了哈利的全部心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