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果倒不知道这件事：“是吗？我不知道爸还关心这个。”

“哥不是就喜欢小动物吗？其实家里那鹦鹉是爸养的，之前一些说是朋友送的宠物，也都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给你的。”戚景索性把这些话全都说开。他越是长大，便看得越清楚。他哥性子淡，对外界事物也没什么要求；他爸又是个性格倔的，想关心儿子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

戚景一直都希望家里和睦，这回看到两人关系开始化冰，便恨不得加把油把那融冰的火再烧得更烈一点。

“啊？”戚果这回是真的惊讶了，“爸养鸟为什么要说是管家养的？”

“还不是怕你不肯接受。你还记得我被爸接到家里来时，爸有次带我们一起去动物园，结果你全程根本不让他拉你的手，也不让他给你买宠物小龟。”戚景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他当时觉得戚果这个哥哥好厉害啊，居然不需要让爸爸拉手，比自己成熟多了。

“有这件事吗？”戚果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他连和戚镇川一起去动物园的印象都没有了。“没想到爸也会给我买宠物……”他猜测当时自己不愿意要那只小龟的原因，应该是看出来小龟害怕自己，所以才不肯把它带回家。

“我也是现在才看出来的。而且你每一本画集爸都买了，还放在总裁办公室里，上次没来得及藏好被我发现了。”戚景说到这件事就觉得十分好笑，他脑补了戚镇川表面上严肃工作，实际上偷看童话绘本的场景，不由得笑出声来。“总之哥多回家吧，爸会很高兴的。”

戚景一席话带给戚果不少震动。他性格确实太内敛了，对周围一切又顺其自然不过多强求，完全没发现戚镇川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暗地里关心自己。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么我原来和小鹤一起住，爸也知道吗？”

“小鹤？”戚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熟悉，才忽然想起道：“陶鹤？！”

“我最近才发现家附近有几个便衣保镖，”戚果不由得有些汗颜，“应该是爸派来的。上次有几个记者想采访我，就被保镖挡住了。”等等，那几个保镖不应该是陶鹤找的吗？

莫非这两人私下里真的有什么来往？

“哥，我觉得你直接去问爸比较好。”戚景想起自己最开始还大惊小怪地跑来戚果家，生怕他被什么来历不明的人欺骗。结果到头来戚镇川根本就对此事了如指掌？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没等戚果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戚镇川打电话，江言倒是先给他打了电话。

“小戚，考虑得怎么样啊？”

“你们二少爷呢？今天过得如何？”

一身风尘仆仆的戚镇川刚从外面回来，还未把大衣完全脱下，便向伺候在一旁的佣人询问自己的二儿子的去处。

“在琴房练琴呢，老师刚走没多久。”佣人急忙答道，偷偷看了一眼戚镇川的脸色，见他眼神过来又急忙低下头。“二少爷一天都按着老爷您的吩咐学习，可乖了。”

戚镇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进门，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皱起，无甚好脸色地又问了一句。

“那大少爷呢？”

听他冷了几分的声音，佣人的头更低了几分。“大少爷……现在还在院子里喂鱼。”

果然和他想的不差，戚镇川眉间那道皱痕又深了几分。他这个大儿子，一向这么不争气。但戚镇川也没多说些什么，不再站着往客厅里走去，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叫厨房备饭，记得多做点二少爷爱吃的鸡蛋。”

佣人连忙点头称是，急急地往厨房去了。戚镇川在家里说一不二，若是怠慢了他的要求，不到一晚就得滚蛋！只是大少爷最讨厌吃的就是鸡蛋，也不知道戚镇川究竟知不知道这点。

*

戚果正在趴在池塘边上，黑漆漆的眼珠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他左手捏着一块面包，短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面包上捏出细细的面包屑，放在池子边上，积成了小小的一堆。待囤得他认为够多了，戚果才一把把那堆面包屑捧起，尽数洒进了池塘里。

他在喂鱼。戚果睁着眼睛耐心地等了好半天，可是连最后一片面包屑都沉入了池底，他连个鱼尾巴都没见到。

“不好吃吗？”戚果把剩下的面包凑到面前，奶油香气扑鼻而来。是好吃的，他最喜欢的味道。他又看了看池塘，水面寂静无波，根本看不出里面有活着的鱼。

若是一般的小孩，此时该失望或委屈了。然而戚果只是两三口把那面包吃完，因为他知道浪费不好，接着再朝着池子挥了挥手算作道别，便悠悠然几步走掉了。

戚果最喜欢喂养小动物，只是他一向不得那些动物的喜欢。以前他母亲带着他去过动物园的喂养区，周围的小朋友身边都集聚了好几只讨食的肥兔子，唯独他一个人攥着根胡萝卜孤零零站着，看着又好笑又可怜。

幼儿园里的饲养圈里养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鸡，也只有戚果一走进去，小鸡们就全都扑楞着翅膀跑开了。别的小朋友也拿这个取笑过他，但戚果只是转过头看着他们。被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看，他们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戚果是那种比较奇怪的孩子，安静、话少，但只要看到他那双澄澈得似面镜子的眼睛，便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像极了他的母亲惠初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