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2/3)一剑九琊 / 一十四洲

受伤流血时。有时觉得我就是他,有时又觉得不是,实在烦恼得很。我这样温良和善,他却那样暴戾阴狠,实在让我害怕。”

陈微尘瞧着面容昳丽,妖里妖气的魔帝,觉得这人和善也许有一点儿,温良是未必的。

他笑了笑:“你修炼这么多年,与天道作对,不就是为了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

“也是……终究看见了一点儿,既觉得是得偿所愿,又自觉叶公好龙,实在是徒增烦恼。”魔帝打了个眼色,有黑衣的侍女上前为陈微尘擦干头发,服侍换衣。

“我想了许久,还是不解,你说,那些东西该是什么?”

陈微尘看着他。

魔帝无端从那眼中看出些无奈的温和来。

“自古以来种种传说记叙天地发源,皆言是在混沌中。混沌亘古未变,自己也生不出活物,天地中却有万物生长,想来是开天辟地时剔了些东西出去,剩下的再由女娲之流捏一捏,成了万物。”陈微尘声音淡淡。

魔帝饶有兴趣:“你是要说,天外那些便是剔出去的东西——那为何却也像是活物?”

“日光下彻时,万物有影。天地间既有你,天地外便要有他。”

魔帝连说三个“有趣”,接着道:“为何这样说?”

陈微尘却不答了,略摇摇头:“算我胡说八道吧。”

侍女素白的手为陈公子理好衣襟,魔皇宫的衣物样式与人间有些许不同,宽带收束起腰身,上绣着深红的藤蔓样的花纹,透着隐晦的妖邪气。

头发被侍女精心梳过,垂落在肩畔时,连他自己都看到了乌黑中藏得极深的两三根白发。

魔帝倚在一旁的树干上,眉微挑,腰间别一支深红穗的漆黑长笛,打量着他:“你这一晚把我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也泡了池子,指不定也会像我这样跟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共用一个壳子——要不要留在这里?”

陈微尘看着手中剑,剑身光芒已然黯淡不少。

他们原把魔帝当做心思深沉穷凶极恶之人,才用了这样孤注一掷的方法,未曾想刑秋是这个样子,原不必要叶九琊化剑。

——但也幸而要他化剑,失去意识,昨夜那幕可以揭过,不与他说。

他对魔帝道:“你既然这样想要人陪着,为何还要设下守卫岗哨?”

魔帝懒洋洋抱臂:“我时常闭关,最开始时一个一个都要上来挑战,境界又比不上我,实在聒噪,只好设下无数守卫,再把泉水散给君侯,总算使他们消停。二十年就这样过来,想想却也颇无趣,把两个魔君唤过来,才发觉境界差了太多,自己走出太远,连道友都寻不得了。”

“却是可惜……我与你不是一道,”陈微尘转了身,看向山脚下绵延魔界,“要走了,来日再会。”

魔帝此人是很有趣的,若能再会,做个好友未尝不可。

只不过此间一别,再会大约遥遥无期。

“那实在可惜,”魔帝顺手拉过身边一个侍女,懒懒枕在她肩头,思忖了一会儿——这人简直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非要找些东西靠着,“可九洲之内除了我的星罗渊,实在是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了——你要去哪里?”

陈微尘未答,眉头却微蹙了蹙,唇角又隐隐渗出血来。

魔帝察觉出他脸色苍白,上前凑近看。

一看之下,发现他体内气机混乱疯狂到了难以描述的程度。

他伸出手在陈微尘颈侧按一下,又摸了摸骨头——立刻发现了特别的不对劲。

“你……”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语气惊疑,像是受了天大的欺骗:“你竟然是修仙的!”

陈微尘懒懒看他一眼。

魔帝“啧”了一声:“这样纯正的仙骨,遇上魔界九幽天泉洗伐的血肉,必然势同水火,你恐怕命不久矣。”

他为陈微尘理了理体内气机,总算好些。

陈微尘却并不在意:“左右还能拖上一年半载。”

魔帝:“一年半载,还是有的——这样说来,你要去天河那边?”

陈微尘:“嗯”了一声:“刑兄,告辞。”

魔帝遭受了些许打击。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原本认为可以做道友,一起与天道作对的人忽然修仙更能使人悲伤了。

如果有的话,就是这人修仙也就罢了,还要回仙家的地盘。

陈微尘身形轻飘飘起落,几息间已经消失在群山雾霭中。

魔帝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左右我要等的人也在天河那边,如此良机,不如跟上去看看。”

又是一道身影掠出魔皇宫,侍女眼前一花,忽然发觉没了自家陛下的影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微尘御气星夜兼程,两天两夜后,终于到达天河岸。

他去魔界一趟,被丢进了泉水,虽添了仙骨与魔体不能相容的折磨,却终究是得了九幽天泉的好处。

浑身血肉被泉水点滴重塑过后,天道压迫的力道几乎被卸去八成——即便是离开了星罗渊。

因而陈公子不再是先前使不出一点儿仙家术法的样子,颇有了些值得一提的修为。

天河发源自极北连绵雪山。

水极清,此时尚未封冻,波涛翻滚,激起一大片冰雾雪砂。

六柄剑阁飞剑盘旋于高天,无情剑意萧肃冷峻。

玄门耗尽心血而成的阵法依天河而起,其上激起一层恢宏白光,隔绝仙家清气与魔界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