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4/4)镇国公主 / 允

衣裳,却是韦欢将我的斗篷解了,又走到前面,替我解衣。

殿内灯火通明,将韦欢苍白的脸色照得清清楚楚,我担心她撑不住,道:“你跪了那么久,叫个医官来看一看罢。”

韦欢道:“我是什么人,还值得劳动医官?”一面说,却见外面已经有宫人抬着几个水桶进来,又有侍御医在门外说是要给我诊脉。

我对韦欢一笑,道:“这不是现成有人,顺带给你看一看么?”打发人带她进花障里换衣服,自己坐在床边,传那侍御医进来,听他给我仔仔细细诊视了半天,又将我的裙子撩起一点,露出膝盖给他看。

我这罚跪虽说时候久,其实初始时便有母亲赏的垫子,其中又隔一会便动动腿,揉揉膝盖,本没有什么大碍,那医官却大为紧张,开出极其详细的药方,又拉着母亲的宫人前前后后嘱咐了许久,我平常视这殷勤为常事,这会儿却不免想:既然连母亲都知道我那位素未谋面的阿姐要靠这样的食物为生,那这样的虐待一定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她一个小小的孩子,是怎么过来的?长身体的时候却只能吃这样的东西,会不会常常生病?若是病了,是不是也有人这样替她诊治?那时候宫中贵人还很多,有太后,有父亲,有母亲和其他许多妃嫔,以及故渤海王和其他许多皇子,那么多人,侍御医却只有四个,肯定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公主,那么太医博士,或者是太医助教呢?或者退一步,便是寻常医师呢?或者再退一步,医工、医生呢?全大唐太医署辖下有那么多郎中,京中便是五六品的京官也请得起的医官,这么多人,会有一个替我的姐姐,那个无人在意的小公主去看病么?

我想,大约是没有的吧。

我不知那位死去的废后到底是怎样的心肠,竟能忍心对这样小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我也不知除了废后和母亲,我那未见过面的祖母,以及父亲是否知道姐姐过着这样的生活,然而我能肯定的是,有许多人都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说不定,还有意无意地,帮过两手。

怪不得母亲一提到废后和故渤海王便咬牙切齿,现在便是我,也深深地痛恨起我那作古多年的大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