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2/3)艳阳高照[修改版] / 三更灯火

坐上椅子,不远不近地守在棺木旁,双眼微阖,任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

他没有见过父亲,父亲只存在于母亲口中,正直善良、温柔体贴,这个世间最好的夫君却在妻子身怀六甲时寄回一封休书,自此杳无音信。母亲无论如何不愿接受,生下他后便带着他天涯海角寻找父亲。

一路上,他们吃了很多苦,母亲也不幸身染重疾,可即便如此,也从未说过父亲半句不是,所以“卓真亦”三字在年幼的裴幼屏心中,总是和好丈夫、好父亲联系一起。虽然他没有见过他。

他八岁那年,母亲自知时日无多,便向他提起了一位父亲的故交,欲将他托付对方。这是裴幼屏第一次听说那人的名字,第二次,是因为一件在江湖掀起了小小风波的事。

卓真亦受妖女迷惑,执迷不悟。北武林大侠余景遥与之情同手足,苦苦劝导,无果后大义灭亲!

骤闻此讯,母亲呕出一口血当场气绝。

他亦失去父母变成了孤儿。

再然后,他遇见了梅寒湘与梅清,被带去了忘川。

梅寒湘与母亲截然不同,她总是笑,可再多笑容也掩饰不了那眼底的恶毒与哀怨。她时常站在一棵梅树下眺望,裴幼屏不知道她望什么,又或盼着什么,只每当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才会消失,她的眼底才有了一丝软弱。

父亲便是因为这个女人抛弃了母亲和自己吗?

自己该恨她吗?

可若恨她,母亲口中的父亲就不再正直善良、温柔体贴,不再是世间最好的夫君了。

那自己究竟该恨谁呢?

“幼屏,你要替姑姑报仇,是余景遥杀了卓郎。因为他,姑姑才这般伤心。”

“你不要怪姑姑,姑姑方才并不想打你,姑姑太伤心了。”

“你与卓郎越来越像了……”

“你爱姑姑吗?”

“幼屏……”

“幼屏……”

“记住,姑姑的仇人就是你的仇人,”梅树下,梅寒湘朝他望来,秀美的面庞绽放着一如少女般的微笑,“我要余景遥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是,余景遥才是他该恨的人!是害他失去父母,在忘川受尽折磨的人!

缓缓睁眼,裴幼屏脸上满是疲惫。余景遥死后,他的目的就已达成,他并不想寻找余燕至、不想杀落伽山的人,可他曾对梅清许下承诺,一旦复仇结束就回忘川。

无意识地摸了摸眼角,裴幼屏紧锁了眉头,他绝无可能回忘川,然而又逃不开梅清的控制。梅清在他体内种了“附魂蛊”,除非他死,无论躲去哪儿都会被寻见。

裴幼屏无计可施,只好以“最彻底的复仇”为借口拖延时间,只等羽翼丰满坐上掌门之位,便能叫梅清知难而退,不敢纠缠。

可梅清比他预想中更早失去了耐性。

南诏地牢原本只关着何英一人,梅清一直在等他下一步计划,可他一拖一年半。梅清终于恼了,以“巫医”为名抓走了不少中原人,由此才引得圣天门关注,派弟子前往调查。

紧接着地牢被炸毁。

苏无蔚收到了两封匿名信。

梅清步步紧逼,提醒自己:他既可以帮他,毁他,也是易如反掌。

如果能够选择……

没有如果。

他逃不开梅清又不能叫对方知难而退,梅清知晓他太多秘密,留不得。

而今,余燕至那份“口供”将与屠魔贴一起广发武林,召集天下英豪,借悼念苏无蔚之机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屠魔大会!

一想梅清将犹如过街老鼠般东躲西藏,裴幼屏弯了弯嘴角,站起身,走向了苏无蔚的棺木,盯着对方脸上的布巾,目光虔诚道:“师父,安心吧,弟子一定会为您报仇。”

梅清是不会哭也不会真心笑的疯子,裴幼屏却要活得像个有血有泪的人。

此时,余光里一抹玲珑身姿迈步屋内,先是对着两排棺木拜了拜,接着行至他身后,将一件披风搭在他了肩头。

哭哑的嗓音已不复往日清亮但依然饱含温柔,苏挽棠道:“你身上有伤,更深露重,若再着凉了怎么好?”

裴幼屏抬手轻轻拍了拍苏挽棠手背。

她年幼丧母,如今又失去了父亲,而暗害父亲的人竟是余易……苏挽棠难以置信,喃喃道:“余师弟——”

“挽棠,”裴幼屏出声制止,“这里是师父休息的地方。”

苏挽棠听他提起苏无蔚便悲从心来,眼底水光盈盈几欲落泪。

裴幼屏转过身,扯落披风包裹住她拥入了怀中,安抚道:“你还有我。”

强忍泪水,苏挽棠点了点头。

####################################

经过昨夜的努力,何英已认清现实,干脆放弃了“解救”余燕至。他藏好匕首,重新用麻绳捆住双手,当着送饭弟子的面,腰带一扯,裤子一脱,把住了胯间的玩意。那弟子起先不明白,等明白过来后连忙制止了他。

恭桶送入了牢房,何英仗着自己是个瞎子,一大半尿在了桶外,接着又将桶提到余燕至面前,伸手扒下了他裤子。余燕至简直无话可说,他原本有些内急,可何英捉着他那玩意又揉又搓,一点儿也不像真心帮忙的样子。

那弟子瞧得瞠目结舌,和看守在外的另两位师兄一番商量,将余燕至放了下来,换铁镣锁住手脚。

如此,他至少能坐、能躺、能够自己解手。

余燕至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