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1/4)浪花依舅在 / 刀刺


每天傍晚在沙滩上烤鱼吃都是朗毓最幸福的时刻,劳累的课业结束,转动的小脑袋瓜儿也可以犯犯傻,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专注于手上的美味和周边的美景。

而小舅舅在吃完后总会脱得一干二净,扑进海里游个几圈儿。

也许小舅舅就是条鱼。有时候胡愧槐太久不浮出来,朗毓会如此想到:他可能在海底另有一个家,海里的那些动物都是他的家人,在嗷嗷待哺地等着他每天回去喂养。说不定他临上岸前要跟那些小鱼亲亲道别,说不定还有大鲨鱼什么的,也要围着他,恋恋不舍地送他上来,还要催促他明天早点儿回家。

每当想到这些梦幻又美妙的画面,朗毓就会一边心生向往一边又说不出的难受,他总觉得小舅舅不属于狼鱼岛,小舅舅的心也不在这里,他早晚有一天会头也不回地涌向大海,再也不回来了。

所以胡愧槐从海里出来时总会看到朗毓一脸忧伤地望着自己,他搞不懂朗毓伤心什么,屁大点儿个孩子,能有什么烦恼!

不管是出于对小外甥在成长期的关爱,还是出于对那个吻的愧疚、从而产生的负责任的态度,他开始时不时的送朗毓一些小玩意儿。

第一个礼物是娄久送他的海豚脚链,当朗毓拿着脚链往手腕上比划,觉得太长又往脖子上比划的时候,胡愧槐就用一种面对智障的嫌弃表情把脚链抢过来,然后戴到朗毓的脚踝上。

朗毓对着夕阳晃着脚脖子,那个蓝水晶在晚霞中湛蓝耀眼,他傻傻地笑起来,对小舅舅欢快地

说:“真好看!”

胡愧槐几近于怜悯地笑了下,感觉小外甥真可怜,没见过好东西就!这有什么好看的,真正好看的是到海里,月光照耀下的大海,那种蔚蓝才叫好看呢!

他一面嫌弃朗毓没见过世面,一面不停地送朗毓东西,大家不要拆穿他,他自以为这纯粹是一时兴起的无心之举。时不时在朗毓坐在课桌前,对着作业抓耳挠腮,又东张西望地逗逗鸟咬咬笔头发会儿呆时,装作无所谓地把大珍珠、小海螺、形状罕见未经打磨的水晶石往他课本儿上一丢,再深沉地坐到炕头上翻书页。

朗毓就会把这些东西拿起来,习惯性地对着阳光看一会儿,要是海螺就放在耳边听声儿,起初还会对小舅舅羞赧地笑一笑表示感激,后来干脆连笑脸儿也不给,专心致志地摆弄一会儿,然后拉开抽屉珍重地放到个小铁盒里,再认真做作业。

胡愧槐对自己这种享受投喂的心情一无所知,他在岛上有个藏宝库,谁都不知道、也找不到在哪儿,藏宝库里装着他从海里捞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从娄久和太平岛上得来的小玩意儿,值钱的不值钱的攒了一大堆。现在这些宝贝正一点一滴、润物细无声地流进朗毓的小铁盒里。

胡愧槐的心思就是:孩子嘛,总喜欢这些不起眼儿的小东西,而且朗毓道过歉了,知错能改,又每天像小跟屁虫似的粘着自己,作为长辈赏他点儿东西玩玩很正常。

在他的余光瞥见朗毓把他送出的礼物放进抽屉里时,眼角眉梢都浮现着淡淡的得意以及满意的笑容,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朗毓对小舅舅的礼物也拿得理直气壮,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什么的。

但是那天,当女同学站在院门口喊他出去,说有事儿跟他商量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小舅舅的脸色,心虚且手脚慌乱,连基本的礼貌都忘了,根本想不起外面还站着个同学。

余月凤正在院子里喂鸡,见朗毓不理人家姑娘,才走进屋喊他:“朗毓,你同学叫你呢,快去呀!”

朗毓嘴里“嗳嗳”地应着,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见坐在对面的小舅舅充耳不闻地看着书,才两腿发飘地走出去。

他把这种心虚归为:当受到异性同学的关注时,同时有可能要面对同龄人不怀好意的打趣儿的尴尬,毕竟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已经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了。

他有点儿不耐烦地看着余檬,“叫我干嘛?”

余檬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什么态度呀,我又不是来找你收作业的。我就是想问问,老师的七十六大寿要到了,你知不知道老师喜欢什么?我和同学好一起准备礼物。”

姥爷的七十六大寿?朗毓茫然地想到。“姥爷喜欢……书画?旱烟?下棋?这怎么准备嘛!”

余檬也发愁地想了会儿,“那……等咱们明天放学你别走,大家集思广益,商量一下。”

朗毓答应了,余檬临走前又嘱咐道:“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讲,这是咱们同学之间的秘密,要给老师一个惊喜的,知道了吗?”

朗毓不胜其烦地咧开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他回屋的时候小舅舅正坐在灶台前给亲娘帮忙,满面春风地听亲娘跟他絮絮叨叨,心情好不愉悦。

朗毓一颗莫名奇妙忐忑起来的心,悄悄放下了。

第二天放学他们研究了好长时间,如果写文章写的不好,备不住要挨骂;画画倒是可以,旱烟大人们肯定会准备,下棋他们不行,刻棋子儿倒是个好主意。

于是这帮小孩儿搜罗了各种木头块儿,该削的削该上色的上色,拿小刻刀一笔一画勤勤恳恳地刻棋子儿,这活儿累手累眼睛,更主要是费工夫。

他们相约在无人的麦田中,每天放学后都要忙活好一会儿。

而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