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1/3)《一夜乱神》 / 禾灯
辛晚就被他逗笑了。陆长荧说:“我叫陆长荧。”
辛晚:“哦,绿苍蝇。”
陆长荧非但没有生气,一脸激动高兴之余,寒星一般的眼睛里竟依稀有着泪光。辛晚刚刚心想这个人多半是欠骂,被骂苍蝇还这么开心,陆长荧便道:“你……再叫一声苍蝇试试。”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用出这种句式,多半是威胁,隐含意思是“你再叫一声就死定了”,此时对方也多半是不吃这套,要还击一句“试试就试试”,以显示自己不畏强权,英勇无比。但是陆长荧却是哽咽着哀求,实在没什么威胁的气势,辛晚胆战心惊地又叫了声苍蝇,却听陆长荧真情实感地“哎”地应了一声,满足地伸出双手,继续不知羞耻地要抱抱。
辛晚没有办法,何况这个少年的眼睛有着神奇的魔力,让他无法拒绝,因此终于还是走了过去,让陆长荧抱住自己的一条手臂。
陆长荧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喃喃地道:“你别怕,我只是,只是,嗯,想起了我娘。”
辛晚大怒,原本想跟他说“去你妈的”,临到嘴边想起了自己也没有母亲,一阵感怀,便没再说什么。
陆长荧抱着自己手臂的触感还在,梦境却忽然转至了白稚泽上空如盖的劫云,仿若要劈裂天地的雷电,以及滔天的洪水。
少年撑开了双臂,将他紧紧护在身下,他从少年肩膀的缝隙看出去,漩涡般的乌云直直地压将下来,一道道雷电直直劈下,将周身照得有如白昼。少年口中的血不断滴进他的脖颈之中,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
辛晚在睡梦中紧蹙着眉,仿佛忽然感觉到冷一般蜷缩起了手脚。陆长荧停下船桨,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
船已快到,陆长荧思索了半天,在趁辛晚睡得人事不知时进一趟和算了就到这里之间摇摆不定。他鲜少有这样难下决定的时候,最后自嘲地笑了笑,揉了揉辛晚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道:“既然答应了你不干这种事,这次就算了。”
第13章 黑帖(5)
辛晚是被热醒的。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虽然白稚泽内整体四季如春,泽水又常年寒冷,但总的来说,这莲花开放的季节,还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阳光明亮澄澈,加上泽水的反射,天上水中两个太阳,耀得刚睁开的眼睛发花。
辛晚冷静地思索了一下,认为主要的热不是来自阳光,而是来自盖在自己身上的人。
疏木舟因为一夜的随波逐流早已不知停在了哪里,陆长荧在他颈项边呼吸,睡得很甜。
辛晚十分冷静地思索目前来说两人的关系,结论是,事实上还是没什么关系。不管陆长荧是出于对一个废物的同情,还是天生喜欢放飞自我调戏同性,或者别有其他用意,他们始终是没什么关系。
何况他也早就答应过不会再和陆长荧有什么关系。
所以只能没关系了。
一大段的有关系没关系把辛晚自己给绕晕了,他停止了胡思乱想,侧过头清晰看到陆长荧的眉眼,肌肤几乎相贴地感觉到他的体温。
他在这一刻忽然放弃了推开陆长荧的想法,贪恋起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这个陆长荧这么强大这么好看,完完整整,没有死也没有伤,却偏偏不再是他的。辛晚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那个把他死死护在怀中,差点被天雷劈到形神俱毁的少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认识的人了。
陆长荧鼻子里哼了一声,睫毛抖了一下,似乎要醒过来,辛晚赶忙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陆长荧轻手轻脚地稍稍坐起,手指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未几,明亮到足以穿透眼皮的阳光忽然消失,他没有睁开眼,料想是陆长荧帮他遮挡住了。
他不太敢动,耳中只能听到来回拍打着船身的水浪声音。陆长荧许久没有动静,他才悄悄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陆长荧一只手撑开衣袖挡在他头顶,长长的右腿驱起坐着,侧脸望着远方,背后接天莲叶,似一幅透光的水墨画。
陆长荧忽然回过头来,与他目光相接,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辛晚脸上一红,不假思索就一脚踹过去,陆长荧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有脸问:“干什么嘛,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把人家吻醒……”
“……我还想问你。”辛晚说,“你在干什么?”
陆长荧打了个呵欠,道:“昨晚到外面时天都黑透啦,看你睡得熟,料想里面的人也睡熟了,何况不是还有伤员么,就没大声喧哗。我还担心你晚上受冷,这不还特地留下来陪你睡……”他一副“我好温柔好体贴”的样子,辛晚翻了个白眼,坐起来洗了把脸,清醒一下,环顾四周,微觉诧异,他自小便在白稚泽中玩耍,这片水域虽然宽广,于他来说却了如指掌,眼前的这一片,虽不至于迷途不知归路,印象中来过的次数却是极少。
“怎么回事……”辛晚喃喃了一句,“竟会飘到这里来。”
陆长荧好死不死地道:“你迷路了?”
“没有!”辛晚恼火道,“只是……”他手指在船舷上虚虚画了几下,模拟水流的方向,“我以往也不是没有在船里睡着过,但是就算漂一夜也没有漂到这里来过,白稚泽水流的方向没道理忽然改变啊。”
他一根手指在淡黄色的疏木上来回划动,如同白玉琢成,指尖凝着淡淡的嫩红色,让人感觉几乎是一不小心就会被粗糙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