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1/2)《三只耳朵》 / 长虱子的猫
34(下)他想伸出手,把自己一片片的粘合起来。
江鸿羽觉得自己沉入了黑暗里,一直不停地往下掉落,看不见出口,也到达不了底部。
那种无力感,从梦境中醒来,一直延续到现实。
他睁眼睁得很费力,那种细细麻麻的痛,从脸部复苏,然后蔓延到了四肢全身。
挣扎着眯缝着眼,他看到了洁白的墙,和上面模糊不清的挂钟。
紧接着,根据轮廓判断,在他面前放大的那张脸,应该是严婷。
他努力地眨了眨眼,还是无法聚焦。
严婷似乎说着什么,但他听得不真切,脑内有回音,嗡嗡作响,耳膜也痛得厉害,听到外界的声音都像有针不停地往上面扎着孔。
江鸿羽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嗓子就如那被人掐住口的气球,满肚的话就如被困在里面的气体,挤压着,撕扯着,经受着刀割般的疼痛,也只能发出一两丝滑漏的气音。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个白色的人影走上前来,掰着他眼睛拿随身的瞳孔笔瞧了瞧,然后和严婷交代了些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嘴腔鼻腔还有喉咙里,都有铁锈一般的甜腥味。
他想动动身子,发现根本动不了,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伤了哪些地方。
眼角也扯得生疼,他闭着眼,然后,感觉到有蘸着水的棉棍儿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疼、痛、疼、痛。
连挨着空气,都有让他再次昏厥过去的折磨感。
“几……号……”
严婷弯腰替江鸿羽湿润干涸起皮的嘴唇时,从他口型和含糊的嗫喏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严婷眼睛红肿着,轻声说的同时伸手比了一个2在他眼前。
2号。
江鸿羽闭着想了想,初六了。
那根凳子下来后,他睁开眼,三天就过去了。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是醒过来过的,大多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就算有,太过短暂,可能也和梦境搅浑在了一起。
严婷偏过头,拿起床头的纸巾擦了擦喷涌出来的泪。
然后她又听到了破碎的两个字。
“……别……哭”
严婷用纸巾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响。
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坐在了病床前。
江鸿羽:“……手机……”
严婷的心被揪得一阵一阵地发疼。
她想了想,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她就看见江鸿羽费力地把视线移到了她的手里。
江鸿羽眼角有伤,所以睁着眼,对他来说,也是异常难受的。
就算视线前方是模糊的,他也能分辨出,严婷眼眶四周,是刺眼的红。
江鸿羽想了想,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我如何,能让你知道,我如今,是这样的面貌。
病房熄灯的时候,他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对严婷说了一句话。
“别让任何人知道。”
江鸿羽觉得自己就好似困在了一片虚无的时空。
病房里的世界,只有白天、黑夜。
有时,他连那些细碎的脚步声都无法听清。
大多时候,他的思维都是迟钝的,只有痛觉让他明白,自己还是活着的状态。
无法动弹的四肢,迷茫疲乏的心绪,没有尊严地躺在床上,被人照料着。
他像一尊高台上的瓷器,骄傲地昂着头,却被摔得粉身碎骨。
他想伸出手,把自己一片片的粘合起来,可是他啊,又发现,自己的手也断了。
有时候,眼角泛出的泪,也不知道是身上太痛还是心里太痛。
浸润在伤口,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江鸿羽想着,陆晓,很抱歉啊,可能给你的拥抱,要晚上很多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原地。
但是没有关系,我总会找到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鸿羽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他只是能慢慢感觉到视线逐渐清楚了起来,脑袋里的杂音也少了很多,听人说话,耳膜那股钻心的疼也减缓了不少。
江扬来了病房。
江鸿羽看见他坐在了自己的病床边,然后他闭上了眼。
江扬冷着脸,坐了半个小时,也未发一言。
等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江鸿羽开口了。
“陆叔调回c市,是你做的。”
江扬驻足。
“你要对我说的,就这个?”
江鸿羽睁开眼,盯着他,异常地冷静。
江扬一声冷哼。
“江鸿羽”,江扬阴骘的脸上一片冷霜,“我给了你一个体面的结束,难看得是你自己。”
江鸿羽没有说话。
“三次”,江扬看着他,“你让我帮了那个孩子三次。你自己能拿出手的东西,一无所有。”
“你除了是我儿子,什么都不是。”
“那你”,江鸿羽顿了顿,眼里平静如水,“就让我什么都不是吧。”
江扬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你现在立足这个社会的能力都没有,还妄想对抗这个世界,笑话。”
江扬走出了病房,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严婷。
严婷眸色深沉,看着他:“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调走的?”
江扬和她对视,没有说话。
严婷笑了笑。
“骨折、骨裂、脑震荡、鼓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