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2/3)《梦里浮生之倾国》 / 梦里浮生安排你在最舒服的地方——我赐你陪乘御舟。”他咬着牙阴阴的笑,又道:“你不是新挣来好大名誉?我便让天下人都看见,你跟我一路同卧同起——再怎么样你也无非是个幸臣!”
林凤致忽然也是一笑,道:“可惜,如今你再对我怎么样,天下人也只会说我是忍辱负重,为了扶孤而虚与委蛇——你越这样折辱我,我的名誉越好,所以都无所谓。”
殷螭一直不愿意去想他这一场翻身仗的胜利成果,想了便觉怒气满胸,这时冷不防被他当面说破,一时气得面上改色,半晌才道:“那好,你便慢慢忍辱负重下去罢!”
二之19
林凤致素知殷螭喜欢心血来潮,然而心想去留都这种大事,一来群臣必定劝阻不放,二来就算能够成行,准备车驾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完成,等一切妥当能够起行,至少也得过完正月,自己未必没有工夫从容着手干一些事。谁知殷螭自称的“奇兵突出”,果然大是让人措手不及,说完话不出十日,连元宵佳节还没来得及过,他已被强行带上了御驾扈从的车乘,在冰天雪地之中南下而去。
原来殷螭自知惹不动清议,索性采取突袭战术,自己悄悄准备已定,便忽如其来的丢下安排朝政的诏书,只带了一支心腹羽林军左卫便即扑往天津卫,向驻扎那儿的守备威武伯刘秉忠——却是太后的另一亲侄——借扈从,反过来再向京师知会。朝中大臣都还在休着年假,措不及防,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已经被皇帝甩在背后。虽然也有不少锲而不舍的大臣直追上来,跪谏请回,争奈野马已经放出,便收不回辔头,殷螭反而从中挑选了几名青壮年的高级重臣,命他们随驾从行,共往留都。剩下的一些大臣只能空跪雪地,老泪纵横:“不意武宗皇帝之事,复见于当代!”
若是林凤致此刻精神健旺,一定又要狠狠讥刺几句殷螭无人君之望,但他自从初五那夜被殷螭暴虐一场,身体难受了好几天,又被他强行带出在冰雪中行路,冒了风寒,登时发起烧来,所以也无力反抗争辩,连与追来的大臣一道劝谏拦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昏沉沉躺在毡车里由他带着走。好在殷螭嘴上说着要跟他同卧同起、示天下人以嬖幸之名,看他病成这样倒也没有胃口——按他的说法是“良心好”——于是并不骚扰,给他独自拨了毡车乘坐,还命随行的御医专门看护着。
林凤致受刑之后的重伤方始养好,体质尚虚,患了外感病便分外缠绵难愈,等这一场病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已到二月初,车驾都已到了山东境内。殷螭本来在京内就想走水路,结果因为正月天寒,北方河流尚有冰冻,御舟无法航行,到了山东之后,终于春暖花开,于是在临清舍驾登舟,沿运河顺流而下。
这次御驾往幸留都南京,出京时火速飞忙,到途中就开始摆起皇帝出巡的派头,各地驻守大员沿途觐见致饷,征用民伕,大摇大摆沿河而下,直到三月才抵达瓜洲,进入石头城。留都的文武百官早已得报,一齐朝服出城接驾,恭送到行宫之中。
这南京本是太祖开国时的定都所在,其后太宗才迁往北京,在南京仍然留下了全套的文武班子,所以称作“留都”。这套文武班子体统与北京完全一样,但既然皇帝不在,政权中心已移,那么也就无非是一堆虚衔,管理不着什么事务,因此是大好的养老与赋闲所在。在北京官场混不得志的,皇帝或当道阁臣看不顺眼却又无罪不能贬降的,常常被打发到这里做官,于是南京官场与北京官场比较起来,就具有两个特色:一是闲散,二是牢骚。
闲散倒也罢了,牢骚这点,却委实是留都政治风气的独具优势,因为天高皇帝远,所以说话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于是南京文武百官虽无实权,论起清议来却比北京更为激进,乃至号称国朝之清议所出——北京的清议多务实,南京的清议却多尚虚,并且喜好多管闲事,比如京师闹场妖书案,南京众臣便远迢迢的凑热闹去上书搭救林凤致,其实林凤致到底是忠是奸,是善是恶?南京官员倒未必十分放在心上。不过也正是因为妖书案风波刚过,南京这边还记得林凤致这个名字,所以当听说随行大臣中竟然有这样一位新鲜出炉的名人时,官员们也不由得小小的骚动了一下,纷纷产生识荆之意。
所以殷螭的奇计,杜绝了林凤致在京师趁机捣鬼的路子,却又为他在南京结交百官大开方便之门。虽然殷螭也防范了一下,命随行众臣都就近宿入行宫之内,又特意将林凤致的房舍安排得离自己的寝宫最近,便于自己去驾临,也让他不便晚间出入,在外面广交党羽。但堂堂一位大臣,总不能公然拘禁不许外出,何况林凤致的性子,也不是肯轻易被拘禁的,他如今名声正好,真关住了难免惹出是非。殷螭心想好不容易摆脱了北京朝廷的清议,何苦又去招惹南京的清议?也就只命人盯紧林凤致的行踪,随时回报,免得他在这陌生地方翻出浪花。因此林凤致乐得天天早朝点个卯,退朝后便应酬交际去了。
他能迅速交际上一堆新朋友,除了自身名声之外,与老同僚吴南龄的揄扬介绍也大有关系。林凤致本来还想着殷螭在京中威胁过要寻吴南龄麻烦,到南京后要不要回避一下往来?结果殷螭的御驾才入行宫,诸臣散退的当口,他与随行的京方大臣们方拜送起身,正待由行宫侍侯的内官领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