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把他软乎乎的小身子抱在怀里，他就总会露出甜甜的可爱笑脸，然后用他糯糯的声音嗲嗲的叫着“哥哥，哥哥……”

这样的一幕，在往后很多年的时光里，总是反复的在佑希的脑海里重现。陪着他走过喜悦，走过忧伤，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依然好像上瘾一般，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回味着。

这是第一次，想要好好的珍惜一个人。

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可怜，孤独。

琪儿……哥哥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哥哥什么都不奢求，只求能陪在你身边，永远的守护你……

想到琪儿，佑希心里顿时充满了力量，他紧了紧白色的裘皮披风，终于还是朝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的大门内外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书房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木炭在火苗的煽动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是毁灭之前最后的狂欢。

先帝气定神闲的坐在书桌前，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佑希胆怯的望了先帝一眼，踌躇的移步上前，刚在书桌前站定，还没来得及行礼，一本书就狠狠的砸到他的身上。

佑希惊讶的抬头，正对上先帝愠怒的眼神。

“你还有脸来见朕？你给朕滚出去——”

“皇上……”第一次见先帝发这么大的脾气，佑希不明所以，一时间委屈和彷徨溢满了胸间。

“你也知道，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朕自问这么多年来也对你恩宠有加，可你偏偏一次又一次的违抗朕……如今，你还想说什么？朕不想再看见你，你最好自己消失，不要逼朕叫侍卫！”

佑希自知心里有愧，但还是想要厚着脸皮留下来。他默不作声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书籍，用衣袖轻拭掉书面上的尘土，放回书桌上。然后，扑通一声，给先帝跪下了。

“皇上，佑希知道错了！请您，请您再给佑希一次机会吧……”佑希羞愧的低着头，不敢注视先帝，但是语气却恳切而坚定。

虽然做好了不惜代价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先帝逼他发下的这个毒誓，将会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第31章：守护与背叛（2）

“请您给佑希机会，请您，让佑希出任官职吧。”14岁的金佑希，长久的跪在先帝的面前，苦苦的哀求着。

先帝走到佑希身边，将他扶起来，随手拂掉他发上、肩上的冰霜。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忧怨。

“你真的想出任官职？……你知道，世事不可能两全其美，有得到就会有失去。”

佑希张皇的看了先帝一眼，又缓缓的低下头，认命似的说：“我知道。可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愿意！”

先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像在估量他的决心，“你知道，太子从小就喜欢你，朕也一再的提醒你要保持距离……可朕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然后，他忽略掉佑希脸上的羞愧难当，径直向前踱着步，目光遥远而悠长，“如果你想要出任官职，你就必须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能做得到吗？”

虽然，是在温暖的火炉边，可佑希重又体会到了在雪地里那种僵冷刺骨的感觉。没想到他必须付出的这个代价竟会如此的惨痛，他开始为自己觉得悲哀。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决，但只是一句话就让他开始动摇。他一边痛恨着自己的善变，一边反复掂量着两者之间的轻重。

他回过身来，对上先帝凌厉的目光，一时间竟下不了决心，“我……”

“成大事的人绝不能优柔寡断！情爱和权势，你只能选择一样！”先帝的语气强硬而冷酷，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

“如果你决定选择权势，那你现在就要发誓——在你有生之年，都必须尽心尽力效忠朝廷，辅佐皇上。从今天开始，你跟太子之间，就只能是君臣关系，再无其他……如有违誓约，你最爱的人将会死于非命！”

心跳剧烈得让人恐慌，遮天蔽日的绝望朝他袭来，将他吞没……

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说过：摊开你的掌心，你会看到你的命运线。它们静静的卧在你的手里，不在其他的地方。只要你握紧拳头，你就掌握了你的命运！

但佑希现在却觉得，这句话根本就是颠倒了的。命运根本无法掌握，相反，人才是被命运掌握的玩偶，肆意的被玩弄、嘲笑着，却始终无法逃离命运的桎梏。

事情，总是会向着无法估计的方向发展，让人手足无措。而现实，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它的残酷，然后再以悠然的姿态，欣赏着人们脸上挫败的无力感。

佑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的，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从身体里被抽离了。他不能思考，没有情绪，他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只是本能的在行走着，走向一个命运指定的陌生的方向。

“我，金佑希发誓——在我有生之年，都将竭尽全力效忠朝廷，辅佐皇上。从此以后，我与太子之间，只有君臣关系，再无其他。如有违誓约，我最爱的人将死于非命！”

这句糅合了血泪，吞噬了灵魂的话语，反复的在耳边回响着。仿佛一个黑暗的蛊咒，操纵着佑希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停的走向雪地的尽头。

直到他筋疲力尽的扑倒在雪地里，失去了知觉……

片片雪花悄无声息的飘扬下来，渐渐的盖满了他全身，拥抱着他，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