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1/1)箱匣之中 / 陆婪


他可不想成为蚱蜢,最后死的时候身上长霉斑生蛆虫。他宁愿被一把火烧死,或者粉身碎骨,也不要自己的ròu_tǐ变成上亿上兆的细菌的温床。

他可不傻。

“那个,请问能帮我搓一下背吗?”

洗澡的时候,李竞说话了。他刚说的时候并没有抬头,只是举了下毛巾。对方并没有反应。10秒之后,李竞把头抬起来,举着毛巾又说了一遍。再过了十秒左右,李竞又说了一遍。

李竞大概说了20遍,男子才挪动了双脚,走了过来。

男子把手套放到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卷起了袖子。李竞把毛巾递给了他,然后把背部转向男子。过了一会儿,背上传来了毛巾粗糙的感触。男子并不会搓澡,下手时轻时重,李竞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男子似乎是听到了李竞的气声,手里的力道变轻了些。

有点太轻了。李竞想。

“我很喜欢搓背,”李竞又开口了,“我觉得很舒服。”

男子并没有反应。李竞面对着墙壁挑了个眉毛。

往后的几天,李竞都提出要男子搓背。因为力道并不大,所以李竞都当是在搓水,对皮肤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后来,就算李竞没有说什么,男子也会过来帮李竞清洗了。李竞完全没有抗拒他。

李竞他不傻。他看出这个男人是在饲养自己,想用心,但却没有经验。他不是蚱蜢,说实话也不想死,所以既然男子不会,那他可以教。慢慢教。

李竞没有学过心理学,也不大清楚什么“斯德福尔摩斯综合征”[注2],他只晓得自己小时候养宠物的时候,比较黏人的那只猫吃的最好,活得最久。

通过与饲主互动来获得好感,来使饲主产生责任感与爱怜之情,从而得到更多的权益。

这个男人简直傻。

李竞觉得这个念头像是蚱蜢一下跳入了自己的脑子里。这个比喻让他自己觉得恶心。他忍不住在男子喂食的时候干呕了一声。

男子停下了勺子。李竞摇摇头,然后把头凑向勺子,张开了嘴巴。

男子舀了一勺炒饭,塞入了李竞嘴里。

[注2]: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李竞没有记清楚这一名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末尾选自《雪国》,记错了。

☆、十一

李竞觉得自己简直下作。

他躺在垫子上,左脚上仍然是那条镣铐,不同的是,左右脚都穿上了袜子。未知时间与季节的狭窄房间内,似乎被安置了什么器械,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嗡嗡作响。不仔细听,会以为角落里有个刚被流产出来的婴孩在虚弱地哭泣。

最近男子减少了进入房间的次数,但是每隔10小时必然会出现一次。

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三顿饭之前,又或许是三十次搓澡之前。

李竞看着戴着面具的男子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内心开始催眠自己。

在他眼里,他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对自己有好感,每天上课结束都愿意和自己一起吃饭,愿意给自己买饮料。反应呆愣,有些迟钝,喜欢理工科书籍,兴趣是捣鼓自己专业的小生物。

他喜欢自己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装作看不出来,每天依旧和他一起下课吃饭,唱k,甚至联谊。

那么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竞深知,一旦陷入自我催眠,人就会不可自拔。就像是刚尝到□□的滋味的初中男生一样。能爽死。

男子戴着橡胶手套把一碗青椒炒肉丝盖浇饭端到李竞面前。李竞早已不摄入能使四肢无力的药物了,他抬了抬手指,却没有做接下来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看面具。面具男停了两秒,拿起勺子开始给他喂饭。

第四口的时候,一不小心漏了些米饭到了李竞的胸口和大腿上。李竞看了看米粒,又抬起了头。

面具男伸手过去,把大腿上的米粒拿起来。“啊。”李竞张嘴。拿米粒的那只手迟疑了一下,把米粒塞进了他嘴里。

在拿胸口的那几粒时,面具男好像有点手抖,捉了三次才拿到。

李竞觉得自己有点问题。心神不稳。

他在心里默默呸了自己一口“下作胚子”,然后从容不迫地吃掉了米。

这种奇异而背德的畅快和憎恨引起的自我厌恶让他的肠子拧巴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只能不断地在心里痛骂自己,然而眼睛并没有从面具的两只玻璃孔上移开。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竞的不安,面具男放下了碗筷,坐到了他的身边。李竞低下头来,想要无视他,喉咙却一阵发痒。

“咳咳,咳咳咳!!”李竞没忍住,咳了出来。他抹了抹嘴角,继续咳了几声,然而最后一声却哽在了喉咙口。

面具男,伸出了手,在拍他的背。

在拍他的背!!!

李竞在昏暗的灯光中,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面具男很快缩回了手,然后端着碗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

……

李竞碰了下裤子。

草。

面具男在一天的工作之后,坐回到了监视器前的椅子上。他端着一碗烧的有一些焦糊的菜饭,调出记录来准备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