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已死,蛊虫的入侵却未随之停止,海啸般巨大猛烈的痛苦,几乎要击碎陈铬的整个灵魂。他脑袋中一片空白,唯有剧烈的痛苦与恨意,不断侵袭,蚕食他的理智,最终令他完全失去意识。

李星阑是*凡胎,只要稍稍靠近一步,则必死无疑。

然而这画面太过惨烈,他的理智仿佛一根被绷至极限的琴弦,直到陈铬发出一声极为细微的□□,那根弦就断了。

李星阑揪下一整朵苍崖草的黑色花朵,塞入口中,花瓣如同刀片般锋利,毒辣刺激,经过他的喉管进入胃部,带着一阵割肉刮骨的疼痛。

他疯狂地吐血,整个人剧烈抽搐,一会儿便彻底昏死过去。

蓝色的光芒从李星阑的灵台中爆发出来,像是一道巨大的瀑布,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直冲向那些蛊虫。

灵魂本非实质,然而那股力量之巨大,甚至将李星阑整个人带了起来,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北辰虽然力量被应龙的禁制所限,但实战经验丰富,最终彻底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利爪将金雁从腹部破开,撕碎,甩入地面上那团仍未熄灭的丧尸火海。那金雁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北辰得意洋洋地扭头,却在看到另一侧战场时惊呆了:“李星阑?不要命了!”

他活了几千年,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直接吞服一整个苍崖草的人,更别说吞服之后还能逼出这样强大的魂魄之力。

这完全是舍命相搏!

他将会魂飞魄散,永无机会再入灵山魂海。他将化作尘埃,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弭。

陈铬坠入黑暗中,落进痛苦的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隐隐亮起一道蓝色的光线,像是曾经指引他渡过黄河,穿行中原的那道蓝芒。

他觉得很熟悉,毫无怀疑,下意识循着光线走去。

走着走着,四周传来源源不断的“咯咯”声,仿佛进入了一个装满腐朽尸体的洞穴,恶臭熏天。

紫黑色的血液涨潮一般涌起,迅速铺满了陈铬脚下的地面,粘稠的液体像是强力胶一般,将他钉在原地。

陈铬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迈开步伐。

然而那些粘液始终不能彻底甩开,它们化作亿万条如同蛛网般的丝线,越扯越多,越扯越乱。

走着走着,四周传来一阵阵“哐哐哐”的拍打声,陈铬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发现身侧两旁竟然放着许多铁笼子,高度腐坏的丧尸正激烈撞击栅栏。

陈铬发现这地方真是奇怪,那些铁笼全都比自己高上数米,而且——它们都没上锁!

丧尸每一次撞击,铁笼的门便向外微微弹开。丧尸并没有跑出来,可是恐惧如有实质,像是天空中密布的阴云,令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这阴云会落下暴雨,这铁笼的门会瞬间打开。

“它们随时都会跑出来!吃了我!”

这念头从陈铬的心底破土而出,弹指间变成了参天大树,树上结满了恐惧的果实。果实不断张大,最终破开,紫黑色的粘液像是暴雨般洒下。

铁笼周围逐渐浮现出四道灰白的墙壁,陈铬仰头旋转,观望一周,没有发现一扇门,一道窗户。

收回视线,一个瘦小的男孩出现在面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陈铬的身体不受控制,走向那男孩,说:“‘我们唯一值得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每次我害怕,大哥就会让我背这句话。虽然背了之后还是害怕,哈哈,但我不会后退。”

奶声奶气的,仿佛回到了四五岁的时候,男孩比他高大,却十分瘦弱,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厉声戾气告诫陈铬:“它们要把你吃光,瓜批。”

陈铬笑:“瓜什么?吃了我有什么好处,我一个小孩子,都不够塞牙缝,变成丧尸也买不了几个钱。”

男孩嗤笑,蹲在地上,手里有一下每一下地扒着地上的水泥。

陈铬在他身侧蹲了下来,问:“不如听我吹一首歌吧?”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吹了起来,呜呜咽咽的,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男孩仍旧沉默,拿着把小铁锹,在地上凿来凿去。

陈铬问他:“好听吗,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切”了一声,道:“老子没得妈,可怜我?你分老子个妈?”

陈铬觉得他很可怜,便不和他计较,只是说:“我分给你,你也拿不走啊?没人来救我们,我们必须自救。”

男孩将手中的铁锹一扔,发出“叮叮当当”数声,铁锹装上关住丧尸的笼子,令它们愤怒地拍打栅栏。

男孩双手满是泥灰,扯过陈铬干净的海魂衫,压低声音:“瓜批,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别个,把你卖了都不晓得。”

陈铬被他提了过来,这才发现这地上有一小块椭圆形的水泥板被掀了起来,竟多出一个小洞,下面空间巨大,似乎是连通着某些数百年前挖掘的防空洞,惊呼:“这么简单就挖出来了?啊!别推我!”

男孩将陈铬推了下去,听见他落地的声音,拍拍手,漠然道:“老子看到你就烦,滚。”

陈铬拍着屁股站了起来,一面说:“这个洞太小了,你钻不过来,我去叫人来救你。相信我,我不会扔下你的。”

男孩居高临下望向他,笑了笑,将水泥板盖上。

陈铬清楚地记得,那个笑容,是黑灰色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