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1/1)《邪焕生》 / 九重门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是个聪明的妖类。
她说:“我愿听从大师安排。”
悟空向她伸出一只手:“那好,从今日起,便用你这双手,堆砌这一砖一瓦,扶起这一户一家。”
邪焕生不动声色,在后边推了一把。
小青就这样顺利的被他俩“扶持”起来。
从头到尾,邪焕生不置言辞,不假评论。
众生平等毕竟太宽泛、太善变,他无法衡量其中的公平与对错。
身为旁观者的他,不解滋味。
小青随他俩去宅子里住。
接下去几天,对邪焕生来讲,简直如噩梦罩顶。
因为天还没亮,悟空就拖着小青去村里搬砖头、铸瓦片。
几日下来,小青变成了盘发粗衣的村妇、悟空变成了泥猴。
——皆是为了和谐统一的灾后重建画卷。
而他每日的职责,就是来回搬运数百只馒头,用来“投喂”劳动者。
蒸馒头是样很无趣的、充斥着炽人热气的活动。其间,他让那冲天的水蒸气蒸发掉了好些体重,也算劳有所得。
百无聊赖下,他改做花卷。
再后来,他又发明了流沙包,做成可爱的小猪形状——悟空一度不忍直视,指着包子直骂脏:善了个哉!这个像八戒!
村落重建之后,邪焕生自告奋勇负责起每家每户的户内装修任务,尽管没任何必要。
不过这项创意收效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弄的全村鸡飞狗跳。
悟空一脸麻木的看他窜上跳下,认为:邪娘子心肠不坏,就是爱瞎折腾。
邪焕生翻了个白眼,回嘴说:“谁叫我才华横溢呢!”
他也能洞穿悟空的心思,谁让他们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呢?
悟空打了个奇妙至极的喷嚏。
秋至前的最后一天,阳光尤其灿烈。最后一个灼热如焚的日子。
邪焕生碰碰悟空肩膀:“哎,洗个澡吧,没你那么臭烘烘的佛祖!”
到了黄昏,四处找不到悟空踪影。
邪焕生去江边看潮。这是寂寞人打发时光的方式。
江水平静,他看到日落。也看到沐浴的悟空。
那时,村庄飘着炊烟。一蓬蓬白色的火焰,袅袅娜娜升入天穹,象征着重归旧轨的希望。
巨大的落日金光,没入远方滩涂。那是一切的肇因,也将是终点。正如拦路僧说的,风起风又止。
回归本相。
世间所有,无非一个不灭的圆。他们都是那圆上的一点,大地细小的粒粒尘埃,树上的无名叶。
悟空褪下僧衣,赤露的身体在滩涂上投下深而小的圆影,他将自己慢慢放下去,像一尾回归江湖的鱼,涉水而去。天边残余的蜡色漂泛在湖面上,亮如镜照,他掬一捧水,水似灿灿流金,自头顶浇灌下去,流经耳背、脖颈,到肩窝处稍一折转,继而从宽阔的肩头迸溅下来。
山上奏起了暮鼓,如石穿云,似远且近,扭折了炊烟,荡漾了平波,人伏在水中央,静静,松垂的双臂与极速收缩的腰形成两片抱歉的半圆,犹似裂痕磨损的镜面,水满濒溢,只待月明。
☆、9
秋初。
天如透海,云落青峰。
村庄里回归了应有的面貌,至少复制了残存的记忆。
田篱黄狗,流水人家,一片胜景。
合该辞别。
集市里锣鼓喧天,声腾似飚。
悍人的厄运,殒命的亡者,紧随着一两声鞭炮的炸裂,如烟轻散。
留下了鲜艳的喜悦。
灾祸往往如一把深口迅捷的断头刀,逃得了逃不了的,尽在刀起刀落那一刹那。活下来的这群人,颓而复起的一切,足以使他们用后半生追忆自身的幸运。
好运歹势,不过尔尔。
他们上山回家。山上的宅子里已是一片秋色动人。有红彤彤的柿子树,含苞微绽的□□,还有小青。
小青这会在干嘛呢?该起灶做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