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1/2)《半血》 / 北辰庆之
李玄一愣,呆呆的摇了摇头。那书上的字多得像蚂蚁,他不过是看了一行“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就不耐烦了,将书扔到一边,去和周公下棋玩,怎奈他棋艺不精,连输了几盘。
李绯捂嘴一笑,说:“我就知道,看你今日怎么办。”
他挠了挠头,心想,现在能怎么办,赶紧看几行吧。忙把手里的书翻开,可又没看上一行,眼神又飘向坐在他左面的一少年身上,那少年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棉布衫子,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发冠里,肩膀有些瘦削。这人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朝他好脾气的笑了笑。李玄这下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人便是那日树下的聪明蛋。
他对那少年的背影鼓了鼓眼睛,心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请大皇子殿下来讲讲对这节的看法吧。”
李玄听到老师傅突然叫着了自己的名字,忙收回神,抬起头来,见那老师傅正一脸慈祥的等着他的高见。他的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低下头来,往书上读了两行,说:“嗯,嗯,我认为,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尤其是这一句:‘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意思是若将利益放在道义之前,便会变得贪得无厌。”
老师傅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说:“大皇子殿下,您答得甚好,这句‘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正是第一章节的精华所在。”李玄听了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这瞎猫抓着了死耗子,还碰对了。
堂里却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那老师傅接着说道:“虽然说一本书第一章是精华所在,但我们还是要看看后面又有什么值得借鉴之处,所以对我们今日所研读的这章,不知大家有什么看法?”
李玄这才知道他答得是文不对题,老师傅老早就讲到后面去了。李绯用手肘推了推他,冲他比了比大拇指,用嘴型比划道:你可真行。李玄满脸通红,偷偷瞟了瞟旁人的书页,忙往后翻了几页。
“九世子您有什么看法?”
那少年起身,行了礼,答道:“这书的精华并不在第一节,而在尽心章句下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李玄听了忙将那书又前后翻了翻,可愣是没找不着这句话。
老师傅听了先是一愣,擦了擦发鬓上的汗,手里握着那书册上下抖动了一下,语塞的站在书桌前。然后一手攒成拳头,挡在嘴边佯装咳嗽了几声,道:“这并不是出自《孟子》的,九世子弄混了。”
那少年也未再多言,行了礼,坐了回去。
老师傅又假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请看下一章,以其昭昭使人昭昭……”
李玄还是不死心,又将手里的书册翻动了几页,仍是没找着那话,抬起眼偷偷瞄了瞄那少年,见那少年正一脸专注的读着:“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他用手肘推了推一旁也在读着的李绯,道:“你可找着这句话了?”
李绯蝉眉微皱,摇了摇头,说:“这书我可是能从头背到尾的,书上可没有这句话,想必是他弄混了。”
李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李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的问道:“谁?”
“就那人啊!”边说着,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
“哦,他呀。九王爷家的吧,好像叫什么李修齐。”
“李修齐,”李玄默默地将那名字在心里念了一遍,又问道:“怎么从没见过他?”
李绯将身子往里缩了缩,让他的手肘推不倒他,皱起眉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你快温书吧,别等一下又什么都不会。”
李玄听了忙将身子坐正也跟着念了起来,“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念着念着,又将眼望向那少年,心想,原来这聪明蛋也有背叉了的时候。
课毕,师傅留下了今日的功课,要求将这孟子默写一遍,然后做赋一篇谈谈自己的见解。
李玄望着那白纸真是欲哭无泪,他哪里记得住那一本的字,有哪里挤得出一片赋来。眼瞧着同窗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他的心里也不由急了,他将那笔头抵在脑门上,轻轻点着,企图能敲出个文曲星来帮他忙。
“大皇子殿下,”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原来是尚书家的儿子贺方,那男孩个子比他瘦小,脸上长着几颗小小的雀斑,他小声说:“殿下,您要看看我的答案吗?”
李玄瞟了一眼那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看了几眼,又想着这样的行径是小人的行径,回过身,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
“真的不必吗?您,您这纸上还一字未写呢……”
“真的,真的不必了。”李玄将那空白的纸往里挪了挪,用宽大的衣袖给遮了。绞尽脑汁的在纸上落下几字,叹了口气,心想,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写罢,将那纸交给了师傅,行了礼,准备离开。那师傅叫住他,一双浑浊的眼睛躲躲藏藏的闪烁着,他的手握着书册,将那书册给弄拧了,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在嘴里滚动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殿下,今日的事儿您别放在心上……”
李玄以为老师傅是说他堂上出糗的事儿,忙摆手说此事不必放在心上。那老师傅如获大赦般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