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修尔觉得难受的并不是碎裂的腕骨，而是正在侵占着他的呼吸的、罗琳德身上陌生的气味。

罗琳德看着仰脸对他放狠话的少年，少年说话的语气很镇定很沉静，尽管少年的额头已经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打湿、干净的脸庞毫无血色、手指也因为疼痛正在轻微抽搐着，但是少年的双眼并没有因此透露出半点儿惊恐和畏惧，这让罗琳德非常欣赏。

一旁的柏丽儿睁大眼睛，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正准备张口让罗琳德放开修尔，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我家少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哦。”

听见熟悉的声音，修尔少爷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用冰冷的目光瞥向姗姗来迟的仆人，“终于出现了么？我还以为至少我需要见血你才会出现呢。”

“真是冤枉啊，少爷，刚才我只是被一位贵族小姐缠住了，暂时脱不开身来救您而已。”阿尔塔斯微笑，“您知道的，女孩子是一种非常麻烦的生物。”

果然是这样吗……被捏碎的腕骨传来阵阵剧痛，修尔却忍不住翘起唇角无声地笑。等到他终于被阿尔塔斯抱进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少年彻底放松下来，他忍不住轻声问道，“被那些贵族小姐缠住的感觉……很烦躁吧？”

“我认为还可以呢，至少那些古灵精怪的贵族小姐要比我家喜怒无常的少爷好相处多了。”阿尔塔斯一边微笑着回答一边轻松灵巧地躲开罗琳德的攻击。

“阿尔塔斯，你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修尔少爷闻言完全没忍住恼火地用力捶打了一下仆人的胸口。听见仆人低低的闷哼，修尔少爷将五指抵住仆人的胸膛。他冷哼，“阿尔塔斯，你有那么喜欢那些难缠的贵族小姐吗？”

“不喜欢。”仆人老实回答。

修尔少爷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抬起眼睛看着仆人，“阿尔塔斯，以后不许到处沾花惹草。”

阿尔塔斯跟少年对视，温柔地微笑，“遵命，少爷。”

柏丽儿看着阿尔塔斯出现以后没怎么费劲儿就将少年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她不禁有些胆战心惊。如果不是因为阿尔塔斯显然更专注于安抚和保护怀里的少年、如果阿尔塔斯一心一意和罗琳德打斗的话……罗琳德可能早就丧命在他手上了吧？

这么想着，柏丽儿赶紧喊道，“罗琳德，快住手！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阿尔塔斯原本就没有和罗琳德纠缠不休的想法，他见罗琳德在柏丽儿的命令下停下来，低头轻声询问怀里的少年，“少爷，要继续吗？”

“停下吧。”少年有些贪恋地呼吸着阿尔塔斯身上的气息，“我想报仇的话随时都可以，并不急于一时不是吗？”

阿尔塔斯点头表示赞同。

柏丽儿询问以后得知罗琳德没有受伤，她松了口气，然后跑到阿尔塔斯身旁，用饱含歉意的目光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年，“修尔，抱歉，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一些误会……”

“请不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柏丽儿小姐，我们并不熟稔。”修尔语气冰冷。

柏丽儿并不在意少年说话的语气，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少年的手腕，轻声说道，“修尔，刚才是罗琳德失礼了，我代替他向你表示真诚的歉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在我的宅邸里休息一会儿吧，我会让人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不会让你的手留下任何后遗症的。”

修尔跟阿尔塔斯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只是声音仍然很冷淡，“好，我留在这里休息。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们了，柏丽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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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丽儿安排给修尔休息的客房里，阿尔塔斯将他的少爷放在柔软的床褥上。

“少爷，您真是容易受伤，明明上一次的伤才痊愈了没多久呢。”

“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修尔瞪了他一眼，分明是恼怒的眼神，却硬生生被少年演绎出了委屈的味道，“是谁在关键时候被缠住了脱不开身来救我的？你到底是我的仆人还是别人的仆人啊……”

“是我的错。”阿尔塔斯微笑，“我当然是您的仆人，只属于您。”

修尔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他扭头冷哼，“知道就好。”

“可是您也太弱了，居然会被罗琳德捉住。”阿尔塔斯缓缓褪下雪白的手套，露出修长干净的手指。

“废话真多。”修尔少爷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忍不住偷看仆人漂亮的手指。

阿尔塔斯轻轻捧起少年纤细的五指，动作轻柔地替少年脱下手上的黑色手套，“少爷，因为您这次受伤的是骨骼，所以治愈的过程可能会比上次还要痛苦得多，请您忍耐片刻。”

“嗯。”

修尔知道这是高阶治愈系魔法的弊端，虽然伤口治愈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治愈的速度有多快，伤者需要承受的痛苦就有多大。

破损的器官重新生长出完好的皮肉和新鲜的血液，碎裂的骨骼重新拼凑连接在一起——治愈的过程中伤者需要承受的痛苦甚至不亚于受伤的时候。

代表着治愈的白光亮起，修尔有些失神地看着萦绕在阿尔塔斯五指间的白色光团，紧咬嘴唇默默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阿尔塔斯白净的手指轻轻贴在修尔骨骼碎裂的手腕上，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身体在微微战栗着，毫无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