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陈否极参加了在陶凯房间举行的会议。其他人都已先期而到，就等他了。他发现陶凯休息了一夜，白净润圆的脸面，隐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躁动。常晋仕在忙碌翻看着几家考察企业的方案，黑加绿的方案是在半小时前刚刚送来的，他正忙于寻找其中的纰漏。岳部长和邵主任在低声叽咕着，争论着某个方案的离谱和不着边际。

陶凯见人来齐了就说，陈部长到了，咱们开始吧，先请常部长通报夲次调研情况，然后大家发表各自意见！

常晋仕望了一眼陶凯，又瞄了一眼陈否极，就念起他咋晚和陶凯折腾了半个晚上的简报：本次赴南考察，采取现场参观、听取报告、数据对比和市场预测等各种方式方法，先后调研了黄江、越关和乌海3个城市的4家企业，了解和掌握了各自的优势和存在问题，为下一部方案的遴选提供了科学有效、真实可靠的依据......

大约有11页长的内容，分别对四家企业进行了总结阐述，最后的结论是，黄江市的宙南生化最符合渭洋集团项目建设要求，其他三家各有优劣，但黑加绿最差，垫底。常晋仕解释了其中原由，黑加绿从开始就不重视这次考察，没有把这个项目当回事，不仅公司老总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而且介绍方案的部长也不专业，东拉西扯，不得要领。方案也送的迟，虽然它是最后一家考察，但是没有像其他几家一样，现场考察时拿出自己的方案，直到今早才打发了一个小科长把东西送来（常晋仕原先想着黑加绿到昨天晚饭时都没有带来方案，估计是退出了竞争。但是没有想到，会议前的半小时，昨天负责接待他们的部长打来电话，说方案已经派人送过来了，马上就到。当时常晋仕正在吃早点，他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油腻，猛然间来了精神。他想象着来人如何向他这个方案收集者讪讪赔笑，极尽谦卑之态、恳请之声，乞求他的谅解。而他亦将狠狠数落来人，以雪两日来的慢待之辱。但是，就在他踱着方步，沉迷于想象中的刺激时，来人轻车熟路，不请自进，把一本装订考究的本子朝桌上一放，又朝他礼节性点了一下头，便飘然而去。来也匆匆去也急急，一种少不更事的样子，压根儿就没有拿他常部长脸上明显流露出来的反感当回事）。为此，他在最后的解释中，表露了对黑加绿的严重不满。

陶凯听后并没有继续拿这件事再做点评，而是言归正传，各位都听清楚了吧，这是常部长昨晚加班整理出来的报告，基本上概括了大家此次考察的大致看法，但是，个别提法是常部长自己的看法，并不全代表大家的意见。对于这个报告，我暂时不做表态，具体怎么定，大家畅所欲言，最后举手表态决定。请陈部长先讲吧！

陈否极说，自己对设备是个外行，此次和大家来这里考察，主要是学习和开拓视野，先听听大家意见再说。

几个人刚开始还稍有保留，到后来逐渐表露出各自的倾向，常晋仕旗帜鲜明地支持宙南生化，岳部长提出应该纳入先前黄曙来考察过的三运集团，理由是同处西部，交流沟通方便，设备价格低廉，今后维修保养便利，从长远看能够大大节约生产成本，不该把它排除在外，而邵主任却坚持谁的方案最符合初步设计他支持谁。这几个人说完陶凯看了一眼陈否极，示意他发表观点，陈否极说，三位同仁的意见都有道理，应该把三运集团拉进来，通盘考虑，总工办邵主任提出的建议更合理，不论谁入选，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必须满足初步设计的要求。陶凯听后说，按道理说三运集团不应该纳入本次讨论范围，但是既然提出来了，我也没有意见，就按大家的说，常部长把这几家的参数都列出来，比较看谁的更符合初步设计。常晋仕对于这样的建议看样子十分满意，就拉过邵主任一个念一个记，很快就把结果统计出来了。陈否极在他俩统计时，发现昨天晚上的那份方案，已经盖上了黑加绿的红章，赫然出现在常晋仕的手里。

陶凯看常晋仕脸色阴沉难看，忙问怎么了，念啊？

常晋仕说，我看这个选择方法有问题，咱们不能完全按照参数来定，人家宙南生化的设备都什么呀，出口东南亚、东欧、非洲和拉美，就冲这一点，其他公司有这个实力吗？大家都看了，有目共睹，我认为应该以设备在国际市场上的占有率来决定，市场就是答案。邵主任不高兴了，照常部长的意思，我们就不考虑初步设计了？你是公司的老江湖，你不会不知道项目的验收、审计之严？不按照设计走，项目出了问题谁负责？

陈否极看出来，统计结果完全超出了陶凯和常晋仕的预料，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就说，先别争吵，陶总刚才不是讲了吗，先把参数统计情况念念，常部长念吧！

常晋仕不念，把统计表抛给销售部的岳部长，一脸愤懑。结果那家遭遇常晋仕近乎无情抨击的黑加绿傲然夺魁，三运集团上位第二，而倾注多日之力、承受陶常二人偏爱的宙南生化却屈居第三。

陶凯脸色铁青，用手势压制住茫然失措、执拗乖戾、嘟嘟啷啷的常晋仕：“陈部长，你说怎么定，这次搞不好咱两回去要挨批的？”这位自信满满的年轻副总遭遇此次变数，百念皆灰之色跃然脸上，现场阒寂无声。

陈否极说，举手表态，上报黄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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