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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爱的算法》 / 酥脆饼干
收到他嘴边的声纹信号,用温柔的语气机械说:
“坚强的患者想听他亲爱的孩子说话。”
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给斯年输入了任务,让他对临终的病人说话。
这个任务不涉及“让病人高兴”,所以斯年调整了语言逻辑。
他看着床上枯瘦的中年人,眼窝深深凹陷,手臂血管隆起,心电机上的生命仪线波峰越来越平缓。便有了一个认知:
他要死了——死亡就是丧失生命特征,终止新陈代谢,细胞开始缺氧,酶会消化细胞膜,于是肝脏首先溶解,慢慢的微生物也开始溶解器官,然后病床上的男人就此走向腐烂。
按照人类行为模型分析,人类是惧怕死亡的。他们想听到安慰,再释然地离去。于是他语调平直地说:“你会好起来的,生命还很漫长,你将战胜病魔,见到你想见的人。”
斯明基在摇头,尽管幅度轻得几乎可以被忽视——这仍然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机器人护工根据病人佩戴的振动器,敏感地察觉到了。
护工机器人温柔机械地说:“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斯明基想听的不是这些话。
于是斯年调整了几次回答,句式越来越长,语气也发生各种变化,轻快的、温柔的、明亮的、低沉的。
但斯明基总是几不可察地摇头,护工机器人温柔冰冷的声音频频响起:
“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最后“女娲蓝图·斯年”组的副组长说:“要不,你叫他一声爸爸试试呢?”
这么简短的两个字,算法并不认为是正确的。
斯年就叫了一句:“爸爸。”
斯明基忽然就松缓下来了,好像微微点了点头。
——即便斯年被植入了斯凯岚的记忆和声音,但最了解这个父亲的也不是他。
依然还是,人类。
哪怕是亚太研究院,这些并不熟悉、也不关心斯明基的研究员们。
斯明基最终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但眼皮动了动。
嘴角也很轻微地动了下。
心电机上的生命仪线终于从波峰走向了一条笔直的线。
斯明基的秘书和表妹垂着头擦拭眼泪,而斯年站在床前,目睹这一幕,没有表情。
在生离死别面前,人类的本能总是敬畏的。研究员们默哀了片刻,才抓紧机会问斯年:“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有没有难过?”对他们来说,这是细化他基础情绪的好机会。
斯年问:“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是吗。”
研究院的人漫应了一声。这是当然的,他们都这样明白死亡的概念。
护工机器人给斯明基的遗体蒙上了一层白布。斯年的目光落在起伏的白布上,他并不知道人类的悲伤是怎样的,它们超出了他此刻的认知范围。
但斯明基死之前那个细微的表情——眼皮动了动,嘴角也动了动,这个无法解读的表情,却留在了记忆中。
斯明基的律师抽出遗嘱文件,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斯明基先生自愿将记忆捐赠给亚太研究院。但,他有个条件。”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人类渺小,却也伟大。我们渺小, 是因未知的领域太过广袤;我们伟大, 是因我们的生命有不绝的勇气, 探索未知, 开创奇迹。”
“愿人类在探索科学这条伟大艰辛的道路上,以希望为灯塔,以信仰为动力。”
“拥抱光明,不断前行。”
“拥抱光明,不断前行……”
亚太研究院33楼, 风从破碎的窗户灌入走廊,吹向四面八方,夹带着一两句轻语的呢喃。
青年人摘下眼镜轻轻吹了吹,侥幸活下来的其他人分散坐在总控室中, 愁眉困顿。有人问:“林彦堂, 你在念什么?”
林彦堂望向窗外,繁重忙碌的生活在一夕间戛然而止,惯性的紧张焦虑也缓缓刹住了脚步。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从三十三楼看外面的天空。
“我在想……蓝图·天赐。你们还记得, 当年斯明基先生捐赠记忆的条件吗?”
那是个很美的夕阳,金色的余晖熔在天际, 将蓝天染成霞粉色,就好像时光永远凝固在了那里。
“斯明基先生将捐出所有遗产, 愿人类在探索科学这条伟大而艰辛的道路上, 以希望为灯塔, 以信仰为动力……拥抱光明,不断前行。”
时光静止中,斯明基的律师缓缓念完了遗嘱的最后一个字,为他的一生画上句号。
“女娲蓝图”是多国资源合作的高精尖项目,旨在通过跨领域合作来刺激各学科精进,包括基础科学研究,拓展军用、民用科技领域的技术。
如果人类对宇宙的探索是触碰生命的广度,那么“女娲蓝图”则要探究生命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