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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马奴阿真》 / 长安小郎君
不配,你不愿读它?”
“我……”未料他这样直白地反问,倒也算说对了一半,“阿真并无鄙薄陛下的意思,而况前不久突厥的契苾何力刚刚率部归顺,这不战之功也是因为陛下的威名远播,故而虞公的赞美正当其时。”我违心地解释了一通。
“呵呵,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他完全不吃这一套,一句话便将我打回了原形。我自是沉默不言,他倒也没再为难,只是兀自铺开文房,又将一只笔向我送了过来。
“我说,你来写,总可以吧?”他说道,“给虞世南回封信。”
“陛下若需捉刀,自有中书舍人替陛下拟诏,阿真的身份不便……”
“你这丫头!”
我的再次拒绝令他面色突变,眼睛瞪得老大,真有些生气了。但我其实并非连代笔都不愿,只是这字是要回给虞公的,恐他见了是我替皇帝写的回信,又要想入非非,沾沾自喜了。
“好……好吧,我写就是。”我硬着头皮接过了那只毛笔。
“嗯。”李世民这才点头,便缓缓道来:“卿论太高。朕何敢拟上古!但比近世差胜耳。然卿适睹其始,未知其终。若朕能慎终如始,则此论可传;如或不然,恐徒使后世笑卿也。”
短短数十字,很快写完了。这既非居高临下的官话,亦更像随和平易的口语,于我之体会倒是十分中肯的。我搁笔看向李世民,他神气闲定,嘴角微扬,神态中透露着无限的自信与从容。恍惚间,我仿佛想起了武德九年的那个春天,而那阵初见“神武公子”时的莫名悸动好像又开始了。
“君王建立功业,强盛国家是本职,臣属上书言事,呈送贺文亦不出本职。而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持清醒,尽己所能,就像我回复虞世南的那样,是非功过,都留与后世评说。所以你这小丫头,亦不必急于就往事认定我非善类,若不信时,就一直留在我身边看着我,看我最终到底是何等结果。”
我彻底无言以对,他的话占尽了理,亦是极公道的。但转而又有些怀疑,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偏执的吗?难道我曾经判断对错的标准又都是荒谬的吗?
看来,我并不能很好的把握与他之间的分寸。
冬昼时短,黑夜很快降临。李世民没有让我离开,而是同他的女儿一样要我和他一起用膳。我又一次体会了“味同嚼蜡”的感觉。膳罢,他让侍者搬来三大盘摞得半人高的奏表开始埋头处理政务。我问他自己是否可以退下了,他却还是不让,又莫名其妙说我耽误了他一下午的时间,罚我在此陪伴,替他端茶挑灯。我反正是走不掉了。
初更过了,二更将近,李世民保持着伏案书写的姿势一点都没动过,我端过去三次茶水也放凉了三次,而那一堆半人高的奏本似乎还是半人高。我是能熬夜的,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是令我感到压抑。我换了换坐姿,屈膝抱腿将脸侧着搁在了膝盖上,这便背过了几案上的灯光。我闭上眼睛静静地想着一些自己的事。
蓦地,只觉后背伸过来一只手将我向后仰,我一惊,抬头才发现是李世民走到了我身旁,他要抱起我。
“你醒着?”他也感到意外,随即松开手。
“嗯,陛下归座吧,阿真这就奉茶。”我便起身将几案上的茶水换了一杯。气氛还算平常。
“先以为你睡着了,不想你还这么精神。”他抿了一口茶,倒很赞许的口气,复问:“很晚了,不累吗?”
“呵……”我轻笑一声,“陛下忘了阿真是什么出身?一个人伺候十几匹马,连着通宵都是寻常,早就习惯了。”
“到底是什么人家?既养得起十几匹马,多请几个会养马的人倒不行吗?”他诘问道,竟显出了几分怒意。
“没……没什么的。”我这才觉言多有失,一时不察,赶紧弥补道:“也有人帮我的,只是他们都不如我擅长,自然能者多劳。”
他点点头,似是信了,也没有多问,只丢下一句,累了就去偏殿休息便又继续伏案。我这才放下心,依旧恢复刚才的状态。
殿阁内安静得只有李世民蘸墨翻卷的轻微声响,而这声响既非歌乐亦非笙箫,却让我觉得十分悦耳。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这殿内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解闷。我不自觉地悄悄将脸转回去,他聚精会神,眼珠子也不多转一下,棱角分明的脸廓被灯影衬得愈加俊挺。
天色变得灰蒙蒙的,要到早晨了。我就这么陪侍了一夜,思绪也飘荡了一夜。五鼓鼓声传来的时候,李世民恰好处理完那三大盘奏表中的一盘。他很累了,揉着眼睛露出了疲态,我只转了个身为他换水,再见时他便撑着头在几案上睡沉了。我不敢惊动,悄悄地走到角门向值守的内侍禀告了情况。但他们倒是司空见惯的样子,说是李世民自登基以来常是如此,语气十分为他心疼。我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