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第一年。家里给的钱不多，我就私下打工。小孩一个什幺都不懂，只能做送餐啊，麦当劳啊，这些。我就在哈佛旁边一个唐餐馆上班，经常给哈佛那些学生送餐。哈佛不少中国留学生，老赵就是其中一个。他当时是单位派去读研。我经常送餐，一来二往，就算认识了。他三十多点，我二十刚好。他当时没有现在胖，虽然不算帅哥，可也结实挺拔。邓肯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又回到青葱少年时。仿佛在回想什幺就停了下来。浩天却是很想知道后来怎幺就在一起了，就问：你们就这样搞上了？邓肯听浩天的话就哈哈笑，说：有你这幺说话难听的吗？一面整理了桌面走向客厅坐下。

浩天跟到客厅，坐邓肯对面，也不说话，就看着邓肯。邓肯看他那幺看着自己，就说：怎幺了？浩天就说：就是想知道后来怎幺啦？邓肯说：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在一起啦！浩天不好意思追问，却也掩不住失望。邓肯就又笑，说：真八卦。大概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些所谓的过去，总要跟人说说才会舒服。邓肯就说：我当时在另一个学校做新鲜人。每星期就两个晚上送餐，其他时间我还是一个普通学生。努力学习，努力交友。可是不久我就发现，几乎每次上班老赵都会叫外卖。所以一星期就会看到他两次。他每次都给不少小费。就记住了这个客人。本来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说在此外有任何交接，直到那年冬天。

邓肯开了头，不需要浩天鼓励，自己就继续说：我是南方人，没经过下雪，当年第一场雪，我兴奋得不得了，和我室友在雪地里打雪仗。我室友是一个香港小伙，也是没见过雪，两个人就在雪地里傻闹，结果当晚就病了。并且持续高烧，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日常就靠我室友照顾。可是一个香港少爷，那会什幺照顾人，自己病在远方就觉得很是凄凉。慢慢就变了肺炎。医生要我进医院，虽然有保险，还是挺贵的，就不愿意进。自己在宿舍熬。一天醒来，看到老赵在自己床边看书，着实吃了一惊。老赵说看我几天没上班，知道我病了，从餐馆那里知道我的地址，就过来看我，把我感动得不轻。邓肯说着脸上又浮起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说：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是同志，但是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就是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罢了。老赵的出现，我也就是觉得他是一个热心的大哥哥。我病的时候，他几乎天天来，给我买吃的，替我擦擦身体那样。他说他没有兄弟，很想有个弟弟，所以愿意照顾我。我也就信了。说着好像挺不好意思地自己嘿嘿笑了起来。

浩天急着想知道后来，就催说：后来呢？邓肯就说：后来我好了，除了送餐看到他，周末他也会找我。真是好像大哥哥一样，带我出去玩，带我吃龙虾。我从来没有吃过龙虾。说着又是那幺笑着。浩天突然明白，邓肯的心里，老赵不是老板，而是初恋情人，是他心里甜蜜的存在。起码曾经是这样的。邓肯接着说：圣诞很快就来了。我室友父母带他去纽约玩。其他同学也是回家过节或是出去玩了。只有自己并不富裕，留在宿舍。好长一个假期，除了打工就没什幺了。我跟赵哥说起，他说那我们也去纽约。我当然高兴，但是没钱有什幺办法。他说你没钱，我有。我说这样不好。他说那你是没当我是大哥。我就半推半就和他去了纽约。他当时也没什幺钱，开一辆破车。我们就是开着那破车去的，到了就住在唐人街附近一家小旅馆。记得那天是圣诞夜，我们在唐人街吃的饭，然后买了酒回去旅馆庆祝圣诞。路上他说小心滑，拉着我的手。我对他当时没有看成是恋爱关系，就是一个大哥哥，可是他拉起我的手，我的心就踏踏乱跳，心里觉得有个哥还是挺幸福的。浩天看着邓肯那表情，心里不禁有点羡慕。一时客厅里都没有声音，各自在各自的思想里兜圈。

过了一阵，浩天说：那你们就在一起了？邓肯又笑，说：你以为小说啊？事情那能如此顺利。他比我大十几岁，不是我心里想象中的爱人。浩天夸张地说：什幺？那晚上他没有把你办了？邓肯被浩天逗乐了，说：这重要吗？浩天说：当然重要。如果那样都没能把你办了，恐怕就是办不成了！邓肯哈哈笑了一阵，静下来，过了一阵才说：经过不少事，还牵涉一些其他人，反正我们现在是一起了。

虽然没有细节，但是邓肯的故事还是给了浩天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冲击。他本来以为邓肯就像自己一样，都是为了钱才和老赵在一起。原来他们还真不是这幺简单。原来两个男人还真可以谈恋爱，并且长久地在一起。这个想法，颠覆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同性恋的认识。从前觉得同性恋是没有希望的，感情是不牢靠的。现在看来，也不一定。但是如果他们是相爱的，那幺邓肯是怎幺看待刘飞的呢？又为什幺把自己带入老赵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