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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殿下快醒醒 / 写离声


头算了算:“若是妾身没记错, 她是壬午年秋天来咱们馆里的。

“那就是六年前的事了。”杜蘅片刻之间就算了出来。

江氏点点头:“妾身是两年前离开郢州的, 算起来与她相处也不过寥寥数年。不过阿姊与我一见如故,待我是极好的。

“阿姊比妾身年长十五岁, 如今想来, 刚来馆里时不过三十二, 不过听说是得过一场重病, 容颜憔悴, 形销骨立,看着竟比本来的年岁还苍老许多,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阿姊初来乍到时,姊妹们也颇有几句闲言,她年纪大些,颜色又衰败了,自然不得恩客的眷顾。若是能调弄丝竹,做个教习也使得, 偏她右手腕有旧伤, 连针线都拿不起来, 莫说调弦弄筝了, 嗓子也因着旧疾嘶哑了,唱不得曲。”

“那沈氏素日为人如何?有劳江娘子备细述来。”

江氏目光黯然:“妾身离开郢州时,阿姊尚在琉璃馆, 还来舟中相送,后来音书断绝,若不是她化作鬼魂前来相会,妾身至今不知她已身陨。”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哽咽,接过冯嬷嬷端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抚了抚胸口,这才接着说下去:“阿姊是个最宽和柔善不过的性子,妾身这不是为逝者讳,那几年从未见她与人红过脸。”

江氏说得真挚恳切,董晓悦想起那鬼魂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不由堵得慌,这样的人无端遭到身首分离的横祸,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实在是令人唏嘘又不平。

“她往日可有什么仇雠?或者曾在闲谈时说起过什么人?”杜蘅问道。

“阿姊素日不愿提起这些,我们只知她少年时嫁过一个商贾做妾,后来那商贾不知怎的死了,阿姊叫那家人家卖了,辗转又流落到姊妹人家。妾身偶然觑见她胳膊上累累的鞭伤,那些年想是受尽了苦楚。”

江氏深深叹了口气:“阿姊是极灵秀聪慧的人,虽憔悴得不成人形,也可想见盛年时的风华,不是妾身这样的蒲柳之姿可比的。偶尔闲谈几句,便知她于诗赋、乐理都极精熟,性子又那样恬静,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落到了这个田地?”

她红着眼眶看着杜蘅,平生的委屈和不平都凝在紧蹙的眉头上,仿佛这小推官能代上苍给她个答案。

杜蘅心中暗叹,正色道:“在下正想还这位沈娘子一个公道。”

江氏感激地行了个礼,哽咽道:“妾身代沈姊姊谢谢帐干,若是有什么妾身帮得上的,还请帐干莫要见外。”

杜蘅果然不见外,点点头道:“今日这番话,若是府君过问起来,还请娘子与老嬷嬷代为周旋,免得横生枝节。”

“帐干放心。”江氏一口答应。

“在下另有一事相问,江娘子可知紫霞山十里流霜亭?”杜蘅接着道。

话音刚落,只见江氏的脸色刷地变成了惨白,连嘴唇都脱了色,身子一晃,看着竟像要晕倒。

冯嬷嬷忙抢上前扶住她,给她背上顺气:“娘子莫急,仔细动了胎气,奴婢叫人去请大夫!”

“不妨事……”江氏无力地摆摆手,靠在冯嬷嬷肩头阂上了眼。

杜蘅还想问,那冯嬷嬷一个眼刀子扔过来:“崔帐干,娘子眼下是个双身子的人,您也问了这许多时候了,要是她肚子里的小郎君有个好歹……”

“嬷嬷莫要为难帐干……与他无干……”江氏强撑着直起身,对杜蘅满是歉意地道,“嬷嬷年纪大人有些糊涂,帐干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她计较。”

杜蘅知道那老嬷嬷是护主心切,自然不会和她计较,不过眼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便行了个礼,同江氏告辞了。

出了谭府君的外宅,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晴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炎炎日光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走到个僻静的地方,董晓悦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仍旧堵得慌。

她转头对杜蘅道:“杜公子,现在怎么办?去山上挖尸体吗?”

“待我找两个帮手。”

杜蘅去衙门里找了两个衙役,雇了两辆车,带着铁锹、锄头、一副粗麻布和竹竿做成的担架,外加一提盒的饭食酒肴,循着昨晚的路出城入山。

董晓悦和他坐一车,马车走了不出二里,两人都累得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已经到了昨夜的流霜亭。

董晓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头枕在了杜蘅的腿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一抬眼,发现对方正垂眸看她,嘴角噙着笑,一脸兴致盎然,好像她脸上有一出马戏似的。

董晓悦心里咯噔一下,忙用手背抹抹嘴角,发现自己并没有流口水,暗暗松了一口气,坐起身问道:“杜公子,到哪儿了?”

“才到昨晚的亭子,今天走山道绕过去,还有大半个时辰,你接着睡,不急着起来。”说着拍拍大腿。

董晓悦哪里好意思再趴回去,动了动被自己压麻的左臂:“刚才那一觉已经睡饱了。”

她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望了望,只见云白峰青,层层掩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