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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苍头奴》 / 臧白
声应了句, “进来。”
阿香手里端着灰陶砂锅, 进了帐篷头也不抬,便往帐篷中间一跪。她把那砂锅举在额前,不等沈翼问话, 开口就说:“将军,这是阿离给您做的吃食,原是看您这几天隐约不痛快, 要讨您的好儿。今天费了半日的功夫, 好容易做下这些, 只希望将军您能开心。您也知道, 阿离不会这些,是费了十二分的心思给您弄的。就看在这份心意上, 盼着您能高兴的份儿上, 您也不能误会阿离。那与周长喜有事儿的人是我, 您若不信,晚间叫人盯我一盯,瞧瞧我伺候的是不是周长喜。”
阿香说完这些话,帐篷里是好一阵的沉默,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姜黎粗重的喘气声。她还没缓过劲来,那口气险些没了,这会儿少不得要多喘几口。
沈翼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才刚过于敏感激动,伙房里明明是三个人,他看到的偏偏只有姜黎和周长喜。他闭气片刻,声口舒缓下来,对阿香说:“放到案上,出去吧。”
“诶。”阿香应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灰陶砂锅放到案上。砂锅里放着一把小勺子,能舀鱼汤吃。虽三条小寸鱼没多少肉,她还是从袖子里掏出把筷子来,摆在砂锅边侧沿口上,再小着动作退出帐篷去。
姜黎这会儿还坐在地上,后背抵靠着床榻,满面无力。总算是把气喘顺了,可刚才的景象在脑子里却挥不去。她低着头,不做可怜的样子,也没有眼泪可流。只觉满心满肺的无力,抬不起胳膊立不起腿,人生无望。
沈翼忽而过去俯身抱起她,把她抱到案边放去蒲团上。自己而后坐下,捏起汤勺一口一口地吃鱼汤。吃了大半,又拿起筷子把鱼肉挑了干净。最后,砂锅里剩下的只有些细碎的鱼骨刺。
他搁下筷子,可听得筷子落在砂锅沿口上的一声闷响。心里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儿,想认错挽回,却始终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话。他和姜黎的关系不一般,是以什么事做起来都显得不能自然。倘或他们只是小两口,这会儿摆出的样子必然是死皮赖脸,非得让她原谅自己消了生气不可。可是,他们不是。哪怕连一个简单的拥抱,现在做起来都显得十分违和。他即便能再度像从前那番不要脸,可她是不会接受的。即便嘴上能说无碍,那也是依着奴才的身份说的,没多大意义。
所以,沈翼虽万般自悔,却什么也没说。口齿间还有小寸鱼的香味残留,一直提醒他,他这回确实是混账到家。
姜黎坐在蒲团上,眼睛直勾勾地只盯着砂锅瞧。瞧着他吃完了,自伸手上去端起砂锅,拿了筷子勺子,起身出帐篷。她还有些腿软,走路的时候步子生晃,在走到门边的时候,停了停脚下的步子,出声道:“我今晚能不过来伺候么?”
听得她这话,沈翼心不自觉往下一沉。他抬目看她的背影,好半晌应了声,“好。”觉得这话语甚干,又说了句:“等你想过来的时候,再过来。”
“谢将军体谅。”姜黎打起帐门出帐篷,转头往西看一眼,夕阳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血色的苍茫,把眸子也染得发红起来。
姜黎把砂锅送回伙房,阿香这会儿还等在里头。瞧她来了,赶忙慌地扑上来,抓了她的胳膊问她:“怎么样?”
姜黎撇开她,把砂锅往案台上放下来,转身出了帐篷。阿香便跟在她身后,追着她问:“到底怎么样?”
姜黎不想说话,不能任性地说再也不想伺候他了,也不想违心地说过去了,虚惊一场。她径直去到印霞河边,捡起河岸上的小石子往河水里丢。丢的力气大,砸起一个一个水花,很明显是在发泄了。她丢完了,又去踹那棵歪柳树,一脚一脚地下狠力。
阿香在旁边看了一气,直摸脑门——你要说这原是个千金小姐谁信哟,明显就是个野小子。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忽也上去踹那柳树,嘴里说:“踢死他!戴绿帽子上瘾了嘿,给自己找着绿帽子戴!没有的事儿,偏闹出个一二三来!”
姜黎踹累了,心里的不痛快就减了许多。她吁吁喘气,看着阿香问:“你说谁呢?”
“这柳树啊。”阿香看着她,“也是沈将军,头上一样绿。”
姜黎给她吊了个白眼儿,“无聊。”说罢了便要转身走,阿香便跟在她身后,继续絮叨:“哪里无聊,瞧你下的那狠力,不是把这柳树当成了沈将军?巴不得踢死他,是不是?”
姜黎还要张嘴说话,恰好转过了身子,与阿香一并看向前方的时候,就看到了沈翼……
阿香只觉得要死了,不知他在后头站了多长时间,怕是说的话都被听到了。可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阿香只暗暗清了下嗓子,跟着姜黎一起行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