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偎着丈夫的身子，只觉心在嘭嘭地跳。

窗外由漆黑一片到灰白，再由浅黄到刺眼的红，太阳透过窗口射进来，但是夫妻俩全无感觉。

“咚，咚……”一阵敲门声终于惊醒了彩云，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急忙披上外衣，连头都没顾上梳一下，便匆匆打开大门，但见碧林一脸笑容站在门口。

“大哥，你早。”彩云回眸一笑。

“你早，”碧林应了声道：“碧如醒了吗？”

“还没有。”彩云耸耸肩，脸上一热。

“哪我来泡早饭吧。”碧林走进厨房。彩云紧随其后：“不用了，让我来吧。”

“你有你的事。”

我有我的事，什么事？彩云皱皱眉，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抓不住一丝一毫具体的东西，思想和雪色缠绕在一起，是一片模糊的苍茫。她一会儿坐在长凳上望着门外迷人的雪景发呆，一会儿起来踱步。

片刻，她终于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取过扫帚开始打扫，按祖传规矩，新婚后翌日首场地面必须由新娘子打扫。此传统自古有之，流传至今。地面上留着昨晚婚宴上宾客们丢下的菜渣骨屑。若谁不小心踩着了定会滑个跟斗。桌底下有几只猫狗正在啃着鱼骨，上面仅剩的一点鱼腥将它们引得团团转，相互追逐着，争抢着，撕咬着……

彩云刚把垃圾倒入潭里返身进屋，凑巧碧如刚好从房里出来。二人相视一笑，彩云望着他关切地问道：“你觉得好点了吗？”

碧如微笑道：“睡了一觉，好多了。”

“早饭煮好了，快来吃吧！”碧林将粥端至餐桌上，随后招呼夫妻俩入座就餐。

“我去叫一下叔叔。”碧林嘀咕着出了屋子，“他怎么搞的，刚才说好的，到现在还没来。”

正巧元吉戴着帽子踏雪而来。

“真巧，我刚想过去叫你呢。”碧林抬头朝他笑，眼睛闪亮。

“你这小子，真会说话。”元吉捷步进屋，拍了拍足上的积雪。

“叔叔，快坐吧。”彩云搬出一张靠椅让给元吉叔。元吉瞧着两位满含笑容的新人，由衷道：“你们夫妻真是好福气啊，昨晚下了场大雪，今日便阳光灿烂，你看这雪景多美，真是普天同庆哪！”

“就依你金口玉言。”彩云嫣然一笑，心情格外激动，沉吟道：“古人云，风花雪月疑似春，白头偕老福满堂。丰衣足食白米仓；白花花银子堆成山！”

“好，好！到底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说话就是不一般。”元吉翘起大拇指连声称好。

“我只是随口说说。”彩云回敬一礼。

元吉咧着嘴笑了，笑得很舒心。片刻，他突然收敛笑容，变得一本正经：“待会伲三人一起找小泼妇算帐，这次决不能饶了她。”元吉一反常态，满含怒容。碧林随声附和，磨拳擦掌，发誓要为弟媳讨还公道。但碧如似乎面含难色，彩云见了，灵机一动道：“我同碧如要去娘家回门。”

按照规矩，新婚翌日，小夫妻俩得先去娘家回礼问候老两口。

元吉听彩云有退缩之意，用眼神暗示碧如，激将道：“这小泼妇实在可恶，居然在新婚之夜让你们丢尽了脸面。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况且我已在阿林婶面前承诺过。我怎能说话不算数？”

碧如觉得左右为难，便道：“你一个人先去，我随后就来。放心，没事的。”

彩云倒是意外，元吉心中暗喜，彩云看看时辰不早，便道：“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夫妻二人得同时到。况且我爹妈就你一个女婿。你这样不珍重他们，他们肯定会生气的。”

方到此时，碧如才明白妻子的用意，他知道元吉叔脾气倔，说一不二，只是不便当面违背他，便想了个两全之策。“我同彩云先去娘家，吃过饭我马上回来，你们可千万别先动手。”

碧如从来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也就放心地点首道：“这你放心，早点回来。”

夫妻俩仓促准备了些礼物便朝娘家而去。但见两旁的树枝上结着如珊瑚般的冰雪，在阳光照射下耀眼生辉。

一阵北风刮过，卷裹着一阵雪尘，扑打在两人的脸上，好冷，好冷。

两人沿着路上一串串杂乱的脚印走去，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虽是阳光明媚，但气温依然十分寒冷，王家的大门紧闭着。

“爸，妈！”人未到声先至。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彩云来了，春勇！快开门。”春勇迅速打开大门，“姐，你来啦。”

彩云甜甜一笑：“弟弟，爸妈都在家吗。”

“都在，知道你们要来，怎好走开呢。”

“弟弟，怎么不叫姐夫？”彩云诧异地盯着他，但见春勇呶着嘴轻轻哼了声鼻音。

两人入得屋来，母亲钱爱娣便迎上前来，笑着解释：“春勇从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碧如你莫见怪。”

碧如一笑道：“不要紧，没事。”

“不懂事，姐夫首次登门怎能不叫呢？”伯乐过来朝儿子白了一眼，带着愠意道：“帮我淘米去！”伯乐自小对他管教甚严，只是春勇自小贪玩，在学业上一直没啥长进。但伯乐在家中自有权威，况且平日全靠他教书赚钱养家糊口，所以父亲之言他不敢不从。听到叫声，只得乖乖入厨淘米。

钱爱娣视儿子如心肝宝贝，哪舍得让他淘米，何况天又这么冷。

“米甭淘了，要不等会帮我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