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山离开猪场后，被战友们戏称“高升”了。李成山自己也认为确实高升了，从养猪场所在的山坳里到地处半山腰的养羊场，这真是一步一个大台阶，实实在在得升了有半截山。“地位”虽然高升了，李成山的心情却低落到极点。

新的养羊场建造得非常简陋，十几顶蒙古包似的绿色帐篷一字排开，前面用一米多高的篱笆墙圈出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场地，两间临时活动板房分别把守着羊群进出的大门，那也就是李成山他们的宿舍。每天清晨，几百只的羊群犹如一块涌动的云朵，由篱笆墙的大门缓缓得流出，随着李成山他们的扬鞭声，又似暴涨的一潭湖水一样迅速得蔓延到了整个山坡。在头羊的带领下，不时得变换着阵型，游离在这苍松翠柏下的绿草丛中。

李成山仰躺在一块地势颇高的大青石上，居高临下得盯着正在啃食山草的羊群，心儿就像眼前这松散的羊群一样，难以聚拢。说实在的，自从来到养羊场的第一天起，李成山整个人就像飘忽不定的浮云一样，一直随着羊群游荡，丢魂落魄。由于养羊场为了节约成本，养殖方式采用放养。所以，李成山每天的任务就是清晨把羊赶到山坡上，夜幕来临之前，再把它们赶到羊圈里，这一放就是好几年，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这与养猪场的工作来比，显然是轻松了不少。但是，正因为这突然而来的轻松，却让李成山觉得浑身的劲使不出来一样，全身难受，并且有一种被流放的落魄感贯穿心底。浑浑噩噩得打发日子，已经成了李成山的常态。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无压力轻飘飘吧。李成山的心随着他所放养的羊群彻底的飞了。

这时候的李成山，就像一名游累了的水手一样，面对望不到边际的茫茫大海，心中不免茫然一片，就凭他单薄的双臂，再游下去，也是徒然，也就是说，李成山如果在部队再待下去，也就是多放几年羊，既使不放羊了，自己在部队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也没有适合自己的奋斗目标了，于是，李成山心里顿生了退伍的念头，返家的**已经越来越强烈。

坐在训练场上的李成山，借着月色向黑漆漆的山坡上望去，那儿只有一点点的灯光在闪烁，李成山知道，那是养羊场警卫室的灯还在亮着，回想起他在山上养羊的这几年，可以说是碌碌无为，毫无成就。这也不怪自己不思进取，这主要是放养式养羊也确实没有什么可研究的，看着羊吃草的活，谁都会干，包括自己的父亲到现在还在家养着羊，所以，李成山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献给了部队，并且是养完猪，就养羊。这让他觉得自己够奉献得了，更何况蔡强蔡班长在退伍时叮嘱过他，如果在部队发现自己有点累了、烦了。就不要再勉强，好男儿，退一步或许又是一个新天地。他蔡班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也是在部队干了十几年，当发现自己的岁数和能力已经在部队上没有发展的空间时，早他两年退伍转业到了家乡四川，带领着一帮老乡干起了脚手架搭建工程，因为能吃苦，工程越干越好，大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成立公司已是指日可待。抱着这种心态的李成山想，再在部队呆下去，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斗志，话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废人一个。于是，李成山毅然向部队提出了退伍申请，并获得了批准。

李成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环视了一下整个营区，心里想，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过，还得去养羊场站好最后一班岗，想到这，李成山转身朝着营区以外的山坡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