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一条鱼，拎起来足足比我的个头还高呢！”

这么闲聊着家常，李大家的也被勾起了乡情，渐渐也就不那么拘谨了，笑道：“那是镇上专收大鱼的鱼贩子们。听说那些大鱼都是专供京城的呢。不过姨奶奶看到的这一条还不算是最大的，我见过最大的一条，一个壮汉举着，那鱼尾巴还能拖到地上。那一阵子，那条鱼可是轰动了一方，四里八乡都有人专门赶来看那条鱼呢。”

“对对对，我也记得！”六姨娘笑道：“那时候我还小，求着我爹也带我去看，可我爹就是不肯，我就拉了我哥哥们一起去，结果半道上被我叔叔伯伯们给抓了回来，终究没能看成。”

这一来二去，两人聊得甚是热乎，李妈妈在一旁看了不禁暗自得意。

临走时，六姨娘又道：“你且好生的生养，等我肚子里的这个也下了地，就叫你进来奶着，咱们也好时常像今日这样聚在一处说说话。说起来，这府里样样都好，唯独是这点不自由，哪有我们湖上人家的自在快活。”

说着，又命连翘给李大家的拿了不少东西，有吃的也有穿的。

那李大家的千恩万谢，含泪道：“姨奶奶的恩情，小妇人无以为报，也只有日后尽心服侍小少爷，都报不得姨奶奶恩情的万分之一。”

那六姨娘也自认为做了好事，心下十分畅意，笑道：“若是你那里最近有人回乡，叫他们给月牙荡子里的萧家带句好，就说，我想他们了呢。”

李大家的辞了出来，便要把那些赏赐给了李妈妈。李妈妈笑道：“我家里有呢，这些都是六姨娘赏你的，你就收着吧。如今你也该定心了，只好好保养自己，等到了日子，听府里宣召就是。”

李大家的应了，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到了家中，把六姨娘那句给家里带好的话学给满儿姥姥听，又说：“六姨奶奶虽说如今富贵了，倒也没失了我们水乡人的坦诚。”

满儿姥姥不禁摇摇头，长叹一声，道：“你也只是看个表面罢了。都说进了这深宅大院是福气，我看倒也未必。本就是野地里生长的花儿，却硬给栽在盆子里，那心里得多憋屈啊。”

李大家的却是不解母亲为何如此说，笑道：“这话我可听不懂了。”

满儿姥姥叹道：“你跟她不同，虽然说起来都是溱潼湖边上的人家，你好歹也是在岸上长大的，哪像他们船家的女儿，整天跟着潮来潮往，看的是日升日落，都是在湖上自在散养着长大的，如今忽巴啦地被关进这深宅大院，心里不知怎么憋屈呢。也罢，你舅舅跑码头该也有个往乡里去的时候，就叫他给带声好吧，好歹也算是替六姨奶奶做了一件事了。”

满儿姥姥却是不知道，这一声好，倒是给自家结下了无数的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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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林妈妈回到六姨娘院中，把连翘往旁边一拉，拉长着个脸道：“就是你的主意，叫我去回老太太，倒叫老太太把我给骂了一顿，说是姨娘不知道规矩，我也该知道才是，这种话当即就该挡回去，哪有来问的道理！”

那连翘微一眯眼，心道，不说你不会说话惹了姨娘又惹老太太，倒说是我教你教错了！因此也不乐意再帮着这林妈妈，便道：“既这么着，这一回我就替你回了吧。下回若再有这种事，还是妈妈自个儿看着办，我年纪轻，什么都不懂呢。”

说着，一甩帘子进了里屋，对六姨娘禀道：“林妈妈回来了，说是老太太那里说了，如今您身子贵重，烦不得神。且这日子还早，就算老太爷来了也看不到小爷不是？”

那林妈妈在门外听着连翘这番说辞，不禁一阵翻眼。

第十章神仙打架李满儿得进府

终于，府里选人的日子到了。

因说要先选小丫头，故而这日一大早，天才刚刚擦亮，满儿姥姥就拉着李满儿的手，把她送到了伯爷府的后门外。

那里，已经有不少大小丫头们聚在一处等着府门打开了。

满儿姥姥看看四周，又低头把满儿前后上下打量了一圈，抬手摘掉她丫髻上那朵戴着孝的白绒花，嘱咐道：“进了这扇门，里面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你且记住，多干活少说话，有什么委屈，等回家来跟姥姥讲，千万别跟人使性子。我跟你妈也不求你别的，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说着，又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若是那叶二管家真的容不下你，你也别跟他硬顶着，咱回来就是，将来总还有机会的。可千万别叫自己吃了亏，知道吗？”

姥姥说一句，满儿就应一声，又含泪道：“姥姥，家里就你跟妈两个了，你们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一句话说得满儿姥姥也红了眼眶。

正这时，府门打开了，一个管事妈妈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些待选的小丫头们，道：“人都到齐了？”

不待下面回答，又道：“我报名字，报着的进来，没报的，先站远些。”

那满儿不由攥紧姥姥的手。

姥姥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一会儿，果然报到了满儿的名字。姥姥一推满儿的肩，满儿扭头看看姥姥，又怕那管事妈妈不高兴，忙匆匆忙忙地奔上台阶。站在台阶上，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姥姥，却被管事妈妈骂了一句：“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满儿提了一口气，便一扭头，毅然走进平阳伯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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