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5/5)《君醉尘香[过期男妓系列]》 / 瑞者着他们拜了几拜,然后摸着岚秋的骨灰坛,许久才轻叹一声,喃喃道:「以前我说你傻,原来……我和你一样傻……」
傻与不傻,区别只在于有没有遇上那个让他们傻一回的人而己。
看过岚秋之后,尚香出了佛堂,望着手中剩下的三炷香,再一次犹豫了些许时候,终于下了决心,绕过眼前的一片竹林,走向天宁寺的另一端,那里也有许多小佛堂,只是规格要比这边的更高一层,尚香推开了其中一间佛堂的门。佛堂里很干净,显然是常有僧人来打扫,佛堂上供着四座灵位,拿眼一看,全是杜姓,杜善思、杜门王氏,杜明德、杜明镜。
尚香c-h-a上了三炷香,在灵位前跪了下来。
「爹、娘、大哥、二姊,明轩来看你们了。」
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多少年了,从他有能力在这里为父母兄姊设上灵位起,便再不曾有勇气踏入半步。只在每年固定的时候,送来香火钱,托寺里的憎人每日清扫上香。想来,却不敢来,从他在南馆里低下头的那
一刻开始,他便再无脸面见爹娘兄姊。
今天,他仍是来了,再见爹娘兄姊最后一面,往后,污身之人,不孝之子,永不再来。
「爹、娘、大哥、二姊,我杜家之仇,明轩十年前便已得报,本当一死,洗净污身,是明轩设用,苟且偷生,留此残躯,十年不敢来见你们。如今明轩得脱苦海,理当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为杜家续下一脉香火,只是……只是……明轩久落风尘,终还是生出背德之念,心中喜欢上一个男人,爹、娘、大哥、二姊,你们在天有灵,便当做无儿无弟,明轩从此永弃杜姓,自逐家门。」
说到这里,尚香已是泣不成声,只得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又道:「明轩自知这般作为,此生难落一个好下场,只怕将来仍是那乱坟之中的白骨,只是红尘飘泊十馀年,唯他一人令明轩心中生出一线温情,能觉世间温暖,愿以残躯一副相报,只盼爹、娘、大哥、二姊在天之灵能偿明轩心愿,佑他一生平安。」
磕完了头,说完了话,尚香方才起身,竟是三步一回首地出了佛堂,缓缓闭上的佛堂门,断绝了尚香半生以前的过往,从此后,社门再无不肖儿,世间又多一孤人。
日正当空,阳光遍洒于天上地下,泪渐干,心却不空,尚香已是一脸的平静,他这半生,便从现在,才是真正从心所愿地做一件自己想去做的事情。无人相逼,只觉着这样的身体,仍有生存于世的意义,再不若以往,醉中生,梦中死,纵酒苦唱,不知今夕是何年。
天宁寺里,香客来往,只这会儿工夫,竟已有十馀人从尚香面前经过,听了几句随风飘过的闲语,才知道今天方丈大师在大雄宝殿内讲经作法,这可是难得的事,尚香心事己定,便也有了闲心,随在人后,往大殿而去。
高僧说法,自有高僧的气度,碌碌众生,能听懂者又有多少,但求能沾染一、二分佛缘,便是通达,也不敢生那慧根之念。尚香小时聪慧,奈何命运多舛,多年红尘翻滚,早已看透世事,虽说不是有佛缘之人,却在这时心定气闲,竟也听懂了几分,原本还因自逐家门而有的几分苦丧之意,便在这高僧说法的声音中一点一点散去了。人生如雾亦如露,缘去缘空还自在。此后,他便求个自在罢。
听得久了,打坐于蒲团的双腿便有些发麻,尚香动了动,正准备悄悄地起身退出大殿,哪知衣角处一紧,没起得身来,抬服望去,才知道自己的衣角被旁边一人给压在了屁股底下,他这一动,那人也察觉了,晃丁手中的扇子,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原来他的腿也麻木了。两个人都不出声,扶着腿一瘸一瘸地出了大殿,待走到人少的地方,那晃着扇子的人哈哈一笑道:「高僧讲法,听者痴迷,却不知那如醒醐灌顶者世间能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