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搀着老伴进屋的儿子，李成山的父亲李康健缓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父亲用手支撑床的吃力样子，李成山明显得感觉到父亲老得多了。

李成山的父亲李康健瞅了一眼儿子，只是简单得问了一句“回来了”，然后就下床趿拉着布鞋坐到了屋门槛上，顺手掏出了他的烟袋锅。李成山见状，知道父亲要抽烟，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包“长白山”牌香烟，递给自己的父亲“爹，给您香烟，您抽这个吧，这是我专门给您买的”，可父亲却摆了摆手，执意得用手摁上了一锅旱烟叶，李成山也只好收起香烟，赶紧给父亲把烟点上，这让李成山感觉到，对自己的退伍归来，父亲似乎没有太大的惊喜，甚至说，一点都没有。因为从父亲吐出的烟雾中看到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父亲的心情似乎更加忧郁。这让李成山心中禁不住得泛起一种莫名的失落。

李成山看出父亲心中的微妙变化以后，也不愿让自己和父亲相隔多年以后的首次见面显得太尴尬，就找了个小板凳，挨着父亲坐了下来，并轻声得说：“爹，您干吗不喂羊了呢，原来咱家的羊长得不是挺好的吗？“，李成山的父亲似乎没有听到儿子的问话一样，只顾自己拼命嘬着他的烟袋嘴，倒是李成山的母亲看到这父子之间的尴尬一幕，不想让儿子太为难，就接过话茬说：“唉，自从你当兵走了以后，咱这山沟沟啊，就被划成国家森林公园了，还说，咱这儿成了旅游区，凡是住在旅游区里的老百姓谁家都不准随便到山上乱砍乱伐，包括收割猪草养草，更不允许上山放牧牛羊等牲畜。针对这些，还专门立了个森林保护法，如有违者和不听劝阻者，就被视为犯法，弄不好的话，是会被判刑的“最后一句，母亲故意加重了语气，并接着说：”所以啊，不光是咱们家，咱们村所有养殖户都一样，全都不让养了“，李成山的母亲说到这，不由自主得深叹了一口气。李成山听了娘的话以后，顿觉愕然，“不让放养任何家畜，那让这些祖祖辈都生活在咱这山上的老百姓怎么生活啊，哪儿去弄零花钱啊“，说到这，李成山突然明白了自己家这些年为什么一点都没变化，相反，按眼前的情况来看，还大不如以前，“那我在部队时，每次写信问家里的情况，不是说都挺好的吗，从来没听说这些啊“李成山站起身来问着母亲，”唉，那还不是你爹怕你在部队分心吗，家里有什么困难也不让告诉你，再说了，告诉你这些有什么用啊，就连你钱陆叔为这事去县里找领导理论，想为老百姓讨个公道，结果，回来就把他的村支书给撤了“，一听到钱陆叔的村支书都给撤了，李成山又是一惊，“什么，连钱陆叔的村支书都给撤了”，李成山擦着父亲的身边来到院子里，来回渡着步子，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把家乡建成国家森林公园，大搞旅游业这无可厚非，可家乡的老百姓怎么办，这可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难道他们就应该固守着贫穷吗？不让他们干这，不让他们干那的，那么，搞这旅游业到底能让他们得到什么。为了这个问题，还把我们的村支书给撤了，这还让老百姓活吗。

李成山想着想着，身不由己得就要往院子外走去，“不行，我得去找钱陆叔问个清楚，十年了，山外的世界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我们村子的情况却停滞不前，难道是永远让我们贫穷下去吗，就没有一种让老百姓一起富起来的发展办法吗“李成山带着这些疑问，想去找钱陆叔聊一聊，可这时，背后却传来了父亲李康健的声音，”回来“声音不大，却说得有力不可抗拒。李成山顿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双眉紧锁的父亲。心里想：“爹，您总算说话了，我知道我这次退伍回来，肯定让您感到失望，您心中的郁闷我也清楚，没办法，我必须回来，这儿是我的家，这儿有我的童年和乡亲，还有我娘和您“，于是，李成山收回刚要迈出大门的脚，又慢慢得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坐了下来。